“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后面2场赢下，然后作为守擂方，输掉了半决，到时候是不是会产生许多的质疑、嘲讽，包括暴论。”

“我有一种感觉，我输不起了。一次关键比赛的失利，就会被剥夺所有的荣誉。除非在那之后，我们还能打回来，否则洗不清的。”

能收看peniillin直播的，不是粉丝，也是对他存在好感。

听到这些，他们总觉得peniillin是个悲观主义者。

怎么可能输个联赛，连世界冠军都被剥夺，冠军皮肤都要上线了，谁会视而不见？

有观众赌咒发誓。

跟观众想的不一样。

秦浩压根就没有悲观，他只是说出了他觉得的事实。

什么状态、压力都是虚的。

人们只看重结果。

观众的安慰也是真的。

秦浩坐水牢的时候遇见过好心人鼓励他，哪怕他们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是。

这不冲突。

网上只有极端和暴论才配赢得眼球。

客观有什么用？

只会吃到无差别的嘲讽aoe，不如极端对极端，剥夺对剥夺。

这里跟体育界没有任何区别。

李宁曾经回答媒体的话，到现在依旧适用——汉城奥运痛失奖牌，李宁被记者拍到失利之后笑了一下。

随后就有人寄了上吊绳和子弹，让他以死谢罪，质问他凭什么敢笑，不该痛苦忏悔一辈子吗，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这成了当时人们最大的疑惑。

多年以后李宁回应自己那一笑，说自己失误之后其实是哭了的，只是没人在意。

人们需要冠军，不需要体育，赢的时候才是英雄，输了的不是。

难道当时没人可惜李宁退役吗。

肯定有。

但他留下的符号，还是被喷退役。

再说了。

战队粉丝跟lpl观众完全是两个概念。

粉丝眼里有滤镜，这样的滤镜得出来的话，有时候也会伤害到其他选手的粉丝。

就好像s4，冠军队伍skt没进世界赛，除了faker，其他队友全被网暴了一遍。

到了s5，bengi作为faker的左膀右臂，在所有活动的投票里，经常大比分碾压其他打野，几乎被抬着拿到最受喜爱打野的头衔。

那些对位赢过bengi的打野粉丝会不会有怨气，会不会觉得skt队粉根本不讲道理，非常极端。

人家反对的也有理由啊，一个数据端和kda从未赢过第一的打野，年年拿到夸张的投票数，几乎跟中路faker一个地位。

而且联赛表现，bengi没有一个赛季稳定过。一个赛季都没有。状态总是起起伏伏，又突然爆种。

到了s6青蒜的时候。

这些顶着粉丝头衔的人，在喷的那一刻自称被bengi恶心到，自称打野乱带节奏，但这里面大部分人最多只是对skt有好感，并没有真的喜欢bengi。

他们只支持赢的概念。

到现在。

bengi确定把vg带到降级区，其他没放假的队还在争资格，vg在争下赛季还能不能留下来。

这在别人眼里，多少有点黑色幽默了。你bengi没来之前，vg起码还有季后赛打，虽然也就打那么一个bo5。

到了这时候，外界对bengi的青蒜来到顶峰。

谁还在乎他拿过冠军？

蹭faker局势混来的罢了。

离开skt，也就是个经常发病的老头打野，除了会做视野，就连反应和操作，都是那样丑陋，职业高光剪不出5分钟的帅气集锦。

在vg不止一次拿到自己的招牌盲僧，然后踢不出好的回旋踢。

欧美观众在笑，lpl观众笑得最大声，韩网受到这种舆论倾向，部分网友已经在切割了，不承认bengi是他们lck的骄傲。

这些人里，难道有很多人把bengi当成偶像？

应该也不是。

到了4月13号。

lgd二比零拿下omg。

这一晚。

两边中野互撞，ion打出了本赛季被认为最为优秀的表现，他操刀辛德拉跟peniillin的杰斯互秀。

唯一的不足。

也是最让观众印象深刻的发生在40分钟的远古龙团，ion在推e命中pyl的璐璐后，非要跟闪灌大打出减员。

也正是这个减员操作，被秦浩抓到机会，单切辛德拉——杰斯先是切锤一套爆发打残辛德拉，然后向前闪现进到隘口区域，躲了omg的反击。

接着，切炮的杰斯两度依赖隘口草丛脱离视野，限制smlz大嘴打出伤害，并最终丝血完成反杀。

今晚属于ion，更属于peniillin。

米勒在解说席，频频爆出经典：“青帝伟大，无需多言。”

“lgd只要双还在，就永远还有赢团的希望。”

“ion急了！”

“老贼？！老贼他a不出来。哇，坚持到40分钟的团战，被杰斯这样操作了。”

现场氛围被点燃。

秦浩是采访时，唯一看起来没那么高兴的人。

倒不是赢的不爽，而是现场狂热过头了，他没觉得这样的操作算得了什么，不是ion急，他跟队友都觉得要打第三把了。

要知道这一把老贼守高地守的很努力，多次在队友吃炮回泉水的时候，把线清理干净。这也是米勒说坚持了四十分钟的原因。他是真心觉得老贼守的不容易。

“你看起来没那么兴奋？”任栋问。

“没有。”秦浩否定：“是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兴奋。”

“你刚刚才跟队友打了波奇迹团，在那之前，大家预言你们的胜率不超过2成。”任栋解释道：“现场观众都在帮你们应援。”

秦浩好笑道：“其实我们也想过，在打远古龙前，平队还在说拼一波得了，输了早点下一把。”

这话一出，换任栋绷不住了。

秦浩总不按常理出牌。

明明现场这么热，顺着大家的思路说点比较年少轻狂的话不好吗？非要说实话。

采访结束。

任栋看着秦浩对着观众席鞠躬，回头的时候，他又告诫自己，不能用对待小朋友的思路哄着秦浩。

晚上。

秦浩又开启了直播。

秦浩注意到有部分水友替他打抱不平，原因在于omg也接受了采访，ion除了后悔那一波站位过于靠前，聊的都是对线的事，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儿，就差说他不比peniillin差。

“有什么问题吗？”

秦浩疑惑：“他打得确实好，而且失误很少。”

秦浩很有耐心，“但我们这个阵容选出来，本来打算30分钟结束的。在这之前，他失误很少。”

粉丝很关心他。

秦浩总是能感受到这样的关心。

在粉丝看来，局势虽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好，但这不是靠操作赢下了吗。

任何一个职业选手能靠操作打出top5级别的上镜效果，都应该高兴吧。

关注peniillin的不是只有lol观众，也有一小部分因为其他原因才选择留在直播间。

“lol就是我的工作，直播也是我的工作。”秦浩真诚道：“从这个角度看，我的时间是挺多。”

秦浩聊到上班，聊到大家平时的放松活动，就在观众以为他会顺从弹幕，适当玩玩其他游戏时，秦浩的表情变得冷静。

“只是在关键比赛前，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接着，秦浩表示：“再过2天，我就不会开播了。虽然直播排位对我来说没压力，但……马上进入季后赛阶段，我不想分心，哪怕分出一部分都不行。”

这是对季后赛，也是对队友的尊重。

新粉还在抱怨不开播，缺的营养从哪补，老粉已经猜到秦浩不会给面子。

大家都喜欢把角度放在自己身上，比如我支持peniillin，就希望他能满足我的部分要求。

但在秦浩的世界里不是这样。

别说玩其他游戏了，他还想加练呢。对部分观众来说，排位看多了会腻，但对他来说，这事关春季赛能够收获什么，事关整个队伍能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听他略带歉意的汇报消息。

很多老粉又想起那篇《从黄土地里走出的天才少年》，在那篇报道里，撰稿人评价道——

跟他聊天，不会感到没有话题，他虽然很年轻，但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思考。

作为帮lpl拿到第一座s赛冠军的中单选手，他拥有伟大的性格。

到了凌晨左右。

一个身影在秦浩身后晃了过去，眼尖的观众看出那就是tarzan。

见弹幕又热闹起来，秦浩无法像昨天那样忽视了。

弹幕要求他回答队内的情况。

秦浩却提起了另一件事：“认真算起来，我只打了2个赛季的职业。我不能说自己对职业有多么了解，每次遇到媒体问我从中学到了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怎么说呢？”

“我觉得这就像古罗马斗兽场，周围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驱使着大家投入情绪。

我以前看比赛也特有代入感，熟悉我的观众应该清楚，我之前发过一条微博，问星妈、轮子妈强度如何。

以我当时浅薄的排位经验来看，这俩英雄，压根不受欢迎。大家都喜欢打优势，没人喜欢抗压，像这种组合选出来，跟不想打优势没区别，为此，我收获了无心一顿白眼——

你们知道无心吗？

他当时跟我当过一段时间的邻居，在他首发的时候，像我这种替补压根没机会跟他打招呼。”

说到这，秦浩笑的很开心，他想起了自己跟无心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

“如果还有人问我学到了什么？”

“或许是……不能满足当下。”

“我遇到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见过一些起点比我高的职业选手，在掌声中迷失，也见过一些起点比我还低的选手，为了次级联赛的资格努力奋斗着。

在这里，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一时的赢家。

今天嘲笑你的，可能又会因为的你的坚持，献上赞美；昨天夸过你的，可能又会因为操作失误或者别的原因，改变主意。”

说这些的时候，秦浩想到自己被抗吧嘲讽僵硬流杰斯，想到爱讲义气的godv，想到c博世界赛说的话，想到虎大将军。

这份名单里，可以包含很多人。

想取得成绩，来之不易，赛场会惩罚那些不好好训练、迷失在掌声的人；

想获得话语权，来之不易，一个都是天才的团队，每个人都有怎么打的思路。

即便取得了成绩，获得了话语权，拿到了冠军，秦浩依旧不想满足。

满足是很可怕的东西。

秦浩不敢想如果没了动力，自己会如何。

godv隐退了，无心退圈了。

秦浩思考过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舞台。

他想，只有一种方式能让他离开。

那就是他的表现配不上得到的那些荣誉，也没有斗志再重来。

赛场当然不是斗兽场。

只是两者的胜利，都不是靠赏赐。

秦浩不觉得自己第二把很帅，却也没觉得该抱歉什么。

他们赢了。

就那么简单。

复盘和反思那是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和教练的工作，不是对观众的工作。

秦浩到最后也没有回答tarzan会怎样。

他只是跟观众说：

晚安，赛场上见。

作为选手，他并没有那么想评价另一名选手。除非只是讨论赛场表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