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子紧了紧拳头,很想一掌杀了李公垂,但你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很有道理,他和他一样明白:“我想说的是,李公垂,这个世间不可能绝对公平,人性的事我比你清楚,但这不是咱们玩《商君书》那一套的理由,不应该这样辱压黎民,我们应该引导、改变他们。我们都是读过书、学过史、立过志、见过世面的人,在贫道那个……就说古代,不用亲自去看,想都能想象得到,肯定大部分人都是愚蠢的,他们大多还停留在动物的求生本能阶段。那个年代,想让人跟着你,常用的路子就是开仓放粮,带着他们奸掳淫掠,这就是我所说的动物本能。那些有些本领的、聪明的人,不是做了王侯将相,至少也是权贵、豪族,再不济一点,也做个镇霸匪盗,如果是这样的世道,谈什么黎生、平等、理想都是白搭。现在不是,大家都上了学,学了知识,懂了道理,知道黎生、理想,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利用起来?我承认你说的没错,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这个世界做什么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我们就任其自生、自灭?甚至亲自上阵做推手,让这个世界坠入堕落的深渊?不该这样。如今民智开化了多少,你可能没概念,但我心里有数,什么样的我都见过,这就是整个人类努力的结果,是不是?只要我们每一代人都努力那怕一点点,最后跬步积多,这个世界终究走向美好,就那么一点点也做不到吗?”
“道长,你也说到了点子上,就是因为现在信息交流发达,黎民什么都懂,什么都可能知道,如果再不加以遏制,朝将不朝!当然,一点点我可以给他们。”李公垂拉上窗帘,走回来坐下。
“我要的不是流于形式和表面,甚至看起来像施舍,而是真心实意的一点点。我们要让外面的人看到进步的机会,进步的空间,他们就会跟着进步,一点一点走向理想的未来。我们应该促成这样的局面,而不是设置障碍,甚至成为障碍。如果大家上位后都抱残守缺,连今天的世道也不会有。一代代古之贤者、圣人奉献了心力、信念才有今天,你不觉得汗颜吗?你们之前答应我与司将军他们,要做出改变,这就是你所谓的改变?还精英会议,你们简直侮辱了精英这两个字,无耻、下流!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如果不想做好,就不要迈出这一步,像我这样,做一个江湖闲人。”
“道长,我说了这么多,白说了。行,那我就直接一点,王朝即正义,执政者即正义,自古如是。道长,你既然以江湖人自居,就不要过多干涉朝堂之事了吧。”
“李公垂,我亲眼见过常乐县黎民送别工捕丁岩东的情景,也见过张勉辉的狠毒与眼泪。”清平子最后丢下两句,转身离开。
他回到司臣别墅的时候,南溟站在外院,望着他走了进来:“清平子,你去见李公垂了?”
他点了点头,道:“南溟,我对李公垂他们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却要求别人去做。”她曾在旁边听过他们沟通,知道一些。
南溟陪着他进入别墅:“人处在不同的位置,当然要承担不同的责任。道长是江湖人,而李公垂他们是黎民选出来的王朝之主,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不一样,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职位和选择他们的黎民负责。目标定的越高,才有希望完成最低追求。”
“你知道吗?我在高辛真正看到了世界大同的希望,他再也不只是幻想中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已有实现的基础。三清道门自道祖创道至今,三清道者从来不敢提什么世界大同,因为我们很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是奢望。道门为了避免三清弟子出现是非不分、为非作歹之徒,已经耗尽了心力,民智未开,半点基础也没有。黎民能吃饱饭,官吏豪绅欺压的别太过分,就会烧香感谢老天爷的恩德,说什么世界大同,简直是笑话,可天泰不一样。”
“很失望?”司臣倒了一杯茶给他。
“是!”
“没有必要失望,我们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就好,只要人活着,一直努力下去,终究会有改变。李公垂的存在已经比以前好了些,一步步再找一个、两个更好的,这个王朝就会慢慢改变。”
“所以,你决定自己去天齐王朝玩,不奉陪了。”南溟轻笑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人是什么东西吗?别傻了。”清平子喝了茶,“我生气是因为李公垂那个老东西骗我、玩我,主要还是世面见的少,没看清那些人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