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雨停,程蔻将紫绎安葬在孤山腰上,因出求阙宫时,前院一个面熟的宫女说红绎便安葬在此。
程蔻站在山前,那两座低矮的小坟刺痛了她的目光,回过身去,眺望姜国皇城,程蔻的眼神逐渐复杂而坚毅。
穿过连绵的雨,再次回到求阙宫时已是万丈朝霞之时,程蔻在屋中换上了红绎做暗卫时的衣物,戴起了暗卫专属的面纱。
如今黎璟身旁已空无一人,她想留在他的身旁,保护他完成他的理想,这理想包含了她的杀父之仇……
已是日上枝头,黎璟睁眼之时,觉得额上有些刺痛,想要抬手去摸,却觉手臂被何人压住了抬不起来。
转过身往床边看去,竟是一个睡着的暗卫。
“暗卫执令期间,岂能酣睡。”黎璟正色道。
程蔻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她方才太困,松懈之下似乎忘了如今的黎璟已被施了万籁蛊,不再记得她了。
程蔻:“公子恕罪。”
黎璟看了看门口射入透亮的光:“紫绎还未归?派你来保护我?”
程蔻顿了顿:“公子,紫绎昨夜殁了。”
黎璟似乎头有些痛,扶额道:“因着何事?姜帝前夜与我已商定……”
程蔻见状道:“姜帝派了冷昀来刺杀公子,被紫绎拼命挡下,属下赶到时已杀了冷昀,可紫绎也无法施救了。”
“紫绎临走前,让属下务必保护好公子,望公子珍重身体,切勿悲伤。”
黎璟紧皱着眉头:“紫绎葬在何处?”
程蔻缓缓道:“与红绎葬在一处,孤山山腰上。”
黎璟起身,将房门推开,院中即使打扫过,仍难掩血腥味,黎璟回身端起桌上的酒壶往门外倒去:“紫绎,红绎,若世存来世,定要过得舒心。”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支的暗卫?”黎璟握着酒壶对程蔻问道。
程蔻心下一慌,累了两日,这个东西她也忘记提前想好了。
“属下……名叫梧桐,是随公子来姜时的暗卫。”说完,程蔻垂下头去,似乎松了一口气。
黎璟转身向程蔻走来道:“紫绎竟让你来,想必你也是个信的过之人,往后,你可取下面具,以我贴身侍卫身份示人。”
程蔻躬身道:“属下貌丑,免污公子尊眼。”
黎璟此时已走至床榻边坐下:“识人在于心,不在于样貌,你若不想取面具,便戴着吧。”
程蔻松了一口气:“是,谢公子。”
抬起头时,只见黎璟歪着头看着床榻发呆,程蔻顺着黎璟的目光望去,身子猛然一怔。
那床榻的血迹,是她前夜与黎璟悱恻之时,她留下的,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她那时只觉得有些疼,却忘了流血这事儿……
程蔻现下觉得幸好有面具,可以遮住她的无措。
黎璟摸了摸额上的血痂,实在不明白为何头上的血会流至床榻中央,冲程蔻摆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换身衣服,还有要事。”
程蔻松了口气,乖乖退下。
不一会儿黎璟换好衣服从屋内走出,取出腰间鸣火,往天际散开。
黎璟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便回了里屋,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不一会儿欧阳林一身风尘自房顶跃下,快步走进了里屋。
“今日,你竟来的如此快?”黎璟放下笔墨道。
欧阳林歇下后背的包袱道:“你让我去寻你夫人消息,今日赶回时,刚好看到你鸣火光找我,便来了。”
黎璟目光一顿:“陆云杉?我记得她好似失踪了,现在情形,对付姜帝才是紧要?”
欧阳林突然震惊道:“你想通了??我当日劝你,你还哭哭啼啼的央我去寻!”
黎璟摆了摆头,以为欧阳林又是在与他玩笑:“姜帝悔诺,昨夜还派人来刺杀我,想必我不死,他不会罢休的。”
欧阳林皱眉道:“我方才进来之时,留意到你身边之人换了?是否都因着保护你殁了?”
黎璟敛住眸色,点了点头。
欧阳林浅叹一声:“即使是要为他们报仇,也别心急,徐徐图之,你现下是如何打算?”
黎璟抬眸道:“须得让你向外传递消息,就说姜帝欲杀了我,以图吞并黎国,我已手书陈燕二国,若我身死,便请陈燕二帝为四海锄奸。”
欧阳林一惊一乍道:“什么?你已手书陈燕二帝?安排好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