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一派胡言,”吕布怒道:“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当年暴秦坐失天下,高祖皇帝以泗水亭长之身,起兵反抗,终有大汉四百年江山。
如今汉室倾颓,气数已尽,袁氏门第高贵,家世远胜于当年高祖皇帝,继任大统又有何不可?
那袁耀为袁氏嫡子,将来定会被立为太子,你嫁过去便是皇后了。”
“父亲差矣,”吕玲绮道:“当今天下虽诸侯割据,但所有诸侯俱都认可汉臣身份,只有袁术一人狂妄自大,建立帝号。
若论地盘,他袁术所统御之淮南,不过仅有一州之地而已,如何与天下十三州抗衡?”
“够了!”吕布说不过女儿,气的绷着脸道:“你推三阻四,为父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你心里不过还想着那小曹贼罢了。
女儿,当初要不是那小曹贼将你劫持,咱们在兖州也不至于大败亏输,如今你怎的反而喜欢上了仇敌?”
“父亲在说什么呢?”吕玲绮当即羞的低下了头,手指搅着手中那方手帕。
“被我说中了吧?”吕布苦笑道:“若说那曹氏之子,与我女儿倒也般配,可是那曹操不识抬举,当面拒婚,而且听说曹氏如今已于河北甄氏联姻,我女儿岂能给人做妾?
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嫁到淮南去。
这对你,对我,对徐州都好。”
“恐怕只有对你,对徐州好吧?”吕玲绮气的豁然起身道:“为了十万石军粮,父亲便把女儿给卖了。”
如今吕布虽然窃取了徐州,但并没有得到州内士人豪绅的认可,所以粮草一直紧缺。
此前袁术曾经向吕布空许诺,若吕布灭了刘备,便赠与他十万石军粮。
只不过当时陈珪等人一直劝说,刘备是徐州的藩属,不能灭。
而且袁术骄奢淫逸,治下民不聊生,军兵都要靠去河里挖河蚌来充饥,又怎能提供吕布军粮?
吕布觉得有道理,让袁术先把粮食运来再说。
袁术果然不曾运半粒粮食到徐州,反而自己派纪灵前去剿灭刘备。
可是这一次袁术与吕布联姻,却是真诚的很,命人当给吕布运来了十万石军粮,也算是解了吕布的粮荒,所以吕布对于这次联姻才无比看好。
“琦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吕布急道:“虽说为父缺粮是真,但也绝不会为了粮食而牺牲你。
为父只是不想看你对那小曹贼昼思夜想,做那些虚妄之事。”
“谁对他昼思夜想了?”吕玲绮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跑开了。
吕布拦下将要离开的婢女,冷声道:“给我站住,看好了小娘,这些日子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听明白了么?”
“诺!”那婢女对着吕布施了一礼,然后跟随吕玲绮跑远。
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吕布微微叹了口气。
所谓知女莫若父,吕布是个心思非常细腻之人,对于从女儿离开兖州之后的举动来看,女儿恐怕是看上那小曹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小子长相的确是俊逸不凡,如玉树临风,再加上常年指挥军队作战,身上自然而然带有一丝英武之气,这对小女子的杀伤力太大,女儿能看上那小子也实属正常。
可是,如今他与曹操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再结成联盟,所以女儿的心思也只能付诸东流,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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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来看,让女儿嫁给那袁氏嫡子,乃是最好的选择。
……
吕布离开内宅,径直来到前面的廨舍,有侍从躬身道:“主公,元龙先生等候多时了。”
“为何不早说?快带我去见,”吕布赶紧跟随那侍从来到书房。
他窃取徐州之后,也知道做的有些不地道,所以对徐州的士人以及豪绅还算客气。
书房里,年近四旬的陈登一见到吕布便深施一礼道:“听闻将军要与袁术联姻?登以为万万不可。”
“他有子未娶,我有女未嫁,有何不可?”吕布叹口气道:“这徐州自陶恭祖治下,便时刻遭受袁术威胁,刘玄德继任徐州之主后,更与袁术鏖战于盱眙,死伤的可都是我徐州子弟。
如今我与那吕布联为儿女姻亲,从此徐州与扬州便为一家人,他袁术再也不会攻伐我徐州了,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陈登是当初逢迎刘备为徐州之主的主要功臣之一,后来吕布强行占据了徐州,并把陈登兄弟作为人质扣押在下邳,他心中自然对吕布深恶痛绝。
此时他已经接到父亲的密令,阻止这场联姻,以防徐州与扬州联为一体。
“将军,”陈登跪坐在毡垫之上,向前倾了倾身道:“当今天下虽然群雄并起,但皆奉汉旨,大汉朝廷虽然倾颓,但却依旧是天下正统。
如今曹公迎奉天子于许都,士人纷纷投奔,则大汉中兴,指日可待,将军应尊奉朝廷,帮助曹公平定天下,此顺天应人,为大义也。
将军要与那袁术缔结婚约,同流合污,必会招来不义之名声,从而陷入危如累卵之地。”
吕布听了这一番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道:“我与那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岂能容我?
倒是那袁术,以军粮相赠,足见坦诚。”
“将军,您不能为了那十万石军粮,便陷入不义之地啊,”陈登道:“袁术倒行逆施,妄建帝号,天下震怒,就连其部下,江东孙郎都已与其决裂,将军怎能上他那条贼船?”
“十万石军粮难道还少么?”吕布愤然看了陈登一眼。
如今徐州的粮食都被捏在这帮士绅手里,半粒也不肯拿出来给他吕布,以至于吕布的军粮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如今陈登还来跟他说风凉话,劝他不要为了十万石军粮而与袁术结盟,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吕布对陈登摆了摆手,冷声道:“我意己决,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