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不少钱财,又换了男装,一开始倒也衣食无忧。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这下她便陷入了两难之中。
她本来想着死在外面就算了,可是肚子里蓦然又有了一个小生命,她又不舍得死了。
可是不死,挺着个大肚子更不能回郭氏坞堡了。
固然知道这个孩子是曹昂的,可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什么仪式都没有,便怀了别人的孩子,说出去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于是她便找了一个村落,寻到一对年老的夫妇,谎称碰上了流匪,孩子的父亲下落不明,请求那老夫妇收留。
那对老夫妇人很善良,无儿无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止收留了她,还把她当做亲女儿一样,伺候她养胎。
后来,她足月之后生下一个男婴。
可是多出这个婴儿之后,她依然是左右为难。
按说她应该把孩子送到许都去认祖归宗,可如此那一夜的事不免要向外人说明。
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姑娘未婚先育,如何跟家人交代?
于是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
反正已经发誓把那一夜被遗忘,就当这孩儿的父亲真的被流匪杀了吧。
没想到一晃数月过去,竟然真的有流匪袭来,将村落烧成了一片灰尽,那对善良的老夫妇以及村里人全被杀了。
郭澜被流匪抓住,差点被凌辱。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碰巧卞秉带人赶到,杀散了流匪,救下了郭澜母子。
郭澜无处可去,便恳求卞秉收留。
卞秉是护送夫人回娘家的,夫妇看郭澜母子可怜,又颇有气质,便答应将她带回府中做个女仆。
可是哪想到,郭澜刚刚跟他们回到府中还不过一日,卞府就出了这样的事。
“夫人与家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郭澜接过卞秉夫人手中的香炉,感激的行了个礼。
她感觉这卞氏夫妇为人还真是不错,对她一个陌生人都照顾有加,真不知道能犯什么大事。
说不定是老天无眼,得罪了什么坏人,所以被打击报复了。
郭澜用裙角盖住香炉,一手抱着婴儿阿征,悄悄从厅堂熘了出去。
这婴儿之所以取名叫阿征,那是因为她知道孩儿的父亲是个南征北战的大将军。
也许有一天,她会偷偷把婴儿还给曹家,然后悄然离去。
如此既不影响郭家声誉,也能让孩儿认祖归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孩儿养活再说。
郭澜背着人来到厨房,婴儿估计哭累了,早已经沉沉睡去,她先把小阿征放在一旁的杂草堆上,然后把香炉里的米淘净,生了一把火,熬上米粥。
她一边生着火,心里一边忐忑不安从窗户里往外偷看,唯恐被人发现她在这里熬粥。
好在那看守的军兵似乎非常懈怠,倒也没人发现。
郭澜一边生着火,一边微笑着看向睡梦中的儿子。
那婴儿长得非常像他的父亲,皮肤白嫩,睫毛又密又长,睡梦中还咬着手指,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大约是做梦在吃奶。
郭澜慈爱的看着儿子,轻声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好阿征,安心睡,等睡醒就有奶吃了。”
那睡梦中的阿征竟然张了张口,点了点头,似乎听懂了母亲说的话。
这举动惹得郭澜噗嗤一笑:“竟是个小吃货,大概跟你父亲一样。”
此时,锅中的粟米经过开水翻滚之后,从缝隙中透出浓郁的米香。
郭澜掀开锅盖,正想盛一碗,突然咣当一声门被打开,有两个军兵站在门口厉声道:“你哪里来的米?”
郭澜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小声道:“是这香炉里的。”
那两个军兵呵呵冷笑道:“你以为我们就没发现么?我们也饿了,既然你已经做好饭,就滚出去吧,我们就当没看见。”
说着,两人各自拿碗去锅里舀粥。
郭澜见自己一番心血竟然被这两人抢走,只得哀求道:“军爷,妾身这孩儿已经饿的不行了,就让妾身也吃两口吧。”
“这都不够我们吃的,”有个军兵烫的歪着嘴,斜了郭澜一眼道:“赶紧滚,听见没有?
我们不计较你偷米,已经是宽宏大量,你还想分一口,做梦吧你。”
另一个军兵冷笑道:“实话告诉你,能出动我们夏侯将军围府抄家,你们家这事小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砍头令就下来了。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你就算多吃一口又有什么用?
再不滚,我们俩可就对你搜身了。”
这一声吼,把婴儿给吵醒了,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聒噪的很,”那军兵伸脚就要踢婴儿。
郭澜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儿子道:“我走,我走……”
她满怀怨恨的看了那两个军兵一样,心想你要是知道这婴儿的父亲是谁,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动脚。
由此也更加深了赶紧把这婴儿还给曹氏的决心。
她来抚养,或许也能把儿子抚养长大,可是远没有让这婴儿跟在父亲、祖父身边长大,那般有出息。
幸亏那军兵也只是装模作样,并没有真的下脚。
郭澜饿着肚子,抱起啼哭不止的婴儿走了出去……
……
曹氏内宅,曹昂与母亲相对而坐。
刚才家宴没吃好,曹昂跟着母亲来到房中,大口吃着母亲独家秘制的牛肉条。
“慢点吃,”丁夫人慈爱的看着儿子,笑着嗔怪道:“都成坐镇一方的大将军了,还是这般没吃相,让你的下属看见可如何是好?”
曹昂含湖不清道:“看见就看见,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丁夫人用手帕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突然神秘兮兮的问道:“我把你妻给你送到开封去,你们该圆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