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批粮食,总算让一行人解了燃眉之急,不至于让曹昂再杀马了。
他们赶紧生火做饭,填饱肚子。
晚上,大家便在这村落里各寻空屋避寒。
曹昂带赵云太史慈典韦霸占了一座茅草屋,点上柴火,烤的屋里暖融融的,总算比露宿郊野舒服多了。
而且太史慈提着弓出去,很快就打了两只野兔回来,让赵云放在柴火上烤来吃,倒也惬意无比。
天色黑了下来,正在几人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有军兵在门外小声道:“禀公子,有个叫董昭的求见。”
“我又不认识,他来做什么?”曹昂暗自滴咕了一句,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门板吱呀一声打开,有个四十来岁中年人迈步进来。
那人身材不高,圆脸油光崭亮,身穿绸缎长衫,若非知道这是一位谋臣,简直会让人误会这是哪家店铺的掌柜。
“见过曹公子,董昭这厢有礼,”董昭对着曹昂深施一礼。
“董议郎客气了,”曹昂伸手示意道:“快请坐。”
董昭毫不客气的跪坐在火堆旁,微笑道:“曹公子好会享受,在下刚从陛下那边过来,连陛下都未有这般美味。”
曹昂不知道对方前来有何用意,微微笑了笑,澹然道:“碰巧打到了野味而已,也不知有毒没毒,故而不敢给陛下送去。”
“有子龙子义两位神射手在公子身边,野味当是不缺的,”董昭觉察出曹昂的防备,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到曹昂跟前道:“公子请看这个。”
曹昂发现这董昭竟然对他身边武将非常了解,他接过锦囊,感觉这绣工比较熟悉。
从里面拿出来一份绢帛,上面赫然是他的父亲曹操亲笔书信。
书信大意是这董昭虽在张扬处,但已经暗中投靠了曹氏,让曹昂可以信任。
既然确定董昭是自己人,曹昂语气当即和气了许多,把锦囊还给对方道:“不只董先生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他说着,亲手把一只烤兔腿撕下来,递到董昭手里。
董昭接过啃了一口正色道:“实不相瞒,此前在下暗中与曹公书信来往不断,早已确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天子迁往兖州地界。
没想到公子竟然先人一步,率兵跨河前去救驾。
方才在下试探了一下陛下语气,陛下对公子评价颇高,这便占得了先机。”
“评价高又有什么用呢?”
曹昂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陛下身边势力错综复杂,粗略看就有董承、杨奉、韩暹、杨彪如今又加上张扬,大家都对天子虎视眈眈。
在这强敌环伺之下,想要把陛下弄走,简直如火中取栗一般。”
“形势复杂,也有复杂的好处,”董昭平静的啃着兔腿道:“越乱,越容易浑水摸鱼。”
曹昂道:“如今天子最信任之人,莫过于杨彪赵温等从长安跟随的公卿大臣。
他们有些人从董卓时期便已入朝为官,见惯了权臣把持朝政,如今好不容易从长安逃出来,是绝不可能坐视天子再进入其他割据地盘,落入另一个权臣手中。”
“这有何难?”
董昭旁若无人的道:“杨彪赵温等,他们这些世家出身之人,素来长于高谈阔论,坐而论道。
可是这天子随驾队伍一路东行,随时随地都缺粮草。
杨彪赵温等人倒是不想被他人操控,可即使到了洛阳,那里也早已残破不堪,粮食从何而来?
朝廷这么多人,连吃喝都不能保证,也由不得他们不妥协。”
“先生高见,”曹昂对这胖乎乎的董昭有些刮目相看,对方所预判的,跟历史上发生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连董昭一个三流谋士都有这等惊人的判断力,像郭嘉荀或等这些顶级谋士,有运筹帷幄的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曹昂问董昭道。
董昭一条兔腿啃完,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道:“第一步,当然要护送天子回洛阳。
等到了洛阳之后,必然缺粮,到时再寻机向天子谏言,去往水运便利之鲁阳。
那里,已经离许县不远了。”
“尽力而为吧,”曹昂澹然说道。
虽说董昭已经把整件事情谋划好,可实施起来,却每一步都很困难。
首先来说,让天子回归洛阳就有难度,韩暹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
有了张扬送来第一批粮食,解了燃眉之急后,河东太守王邑也派人送来部分粮食辎重。
而且张扬、杨奉也率军赶来护驾,同时韩暹麾下大军也到了。
于是这小村落里热闹了起来,再加上曹军,已经有四支军队在这里护驾。
看到这么多人前来,刘协倒是很高兴,考虑到年关将至,于是索性暂时住下不走了。
春节过后,天子在安邑县这个小村落里颁下诏令,改元建安,大赦天下。
精彩纷呈的建安时代到了。
村落中间一座较大的茅草屋,那便是刘协的寝宫。
篱笆院则是朝议之所。
平常天子上朝,士兵们便饶有兴致的在篱笆院外观看。
此时“大殿”的正堂内,曹昂被招来议事。
他赶到的时候发现,除了刘协之外,还有杨彪赵温二人。
施过礼之后,曹昂在旁边坐下,刘协开口道:“如今岁旦已过,朕欲启程回归洛阳,不知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曹昂不明白,这等事天子为何会叫自己前来商议。
杨彪率先开口道:“洛阳乃我大汉都城,先帝宗庙陵寝俱在,陛下回归,实乃理所当然,臣以为此事不用商议,陛下直接颁布诏令启程即可。”
赵温也附和道:“臣附议杨太尉之言,陛下欲回归洛阳,此天下人皆知,又有谁会反对?”
刘协很满意二人的回答,又看向曹昂道:“曹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恐怕并非如杨太尉,赵司徒所说那么容易,”曹昂凝重的摇头道。
杨彪赵温二人脸色一变,“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