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相信,老朋友加老对手郭汜,大概是真的死了。
“那曹军竟然如此勇勐,能击败郭汜军马?”李傕饶有兴致的看着旁边的贾诩和张济叔侄。
贾诩是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张济叔侄则是身材魁梧的西凉汉子。
此前张济也曾是保护天子东迁的一员,但因为跟董承杨奉等不合,也离开了保驾的队伍,跟李傕同盟要重新追回天子。
这时候贾诩抚着稀疏的胡须,沙哑着嗓子道:“听闻曹孟德在兖州招降黄巾军百万,想挑出一支精锐军兵并不难。
而且那曹孟德谋略过人,非白波草寇可比,将军莫要等闲视之,轻敌大意。”
“文和也莫要长他人志气,”李傕阴冷的一笑道:“他曹军再强,也是远在兖州,不可能千里迢迢派一支大军来此。
而我麾下兵强马壮,又得元江(张济叔侄相助,何惧他曹军?
你莫要忘了,元江之侄可是北地枪王。”
“惭愧!李将军过誉了,”三十出头的张绣连忙抱拳,表示不好意思。
“佑维实至名归,不比过谦,”李傕一边夸着张绣,一边别有意味的瞅了贾诩一眼。
以前他对贾诩无比的敬重,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贾某人似乎对他并不是那么忠心,有好多时候都是阴奉阳违。
所以他已经不用在意贾诩了,此时他已经有了骄傲的资本。
两年前,他与郭汜收拢土崩瓦解的西凉军反攻长安,当进兵到长安城下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十万大军。
后来两人在长安决裂,张济、樊稠等无意参与,各自率军出走,他们将剩下的军马一分为二,各自拥有三万大军。
但经过在长安两年的内斗,各自死伤过半,实力大损。
如今既然郭汜已经死了,手下军马尽数归了李傕。
同时李傕又得到张济叔侄的帮助,他麾下军马已经接近四万之众。
虽说没有全部带来,但收拾远道而来的曹军已经绰绰有余。
贾诩余光看清李傕的表情,心中自然知道李傕已经对自己起疑,他不慌不忙的展开舆图道:“诸位请看,按照天子行军路线,其必要从孟津渡过黄河南下。
这条大路通达笔直,沿途定然有军兵全力阻击,诸位不可不防。”
“等等,”李傕一把抢过舆图,眯缝着眼睛瞅了贾诩一眼道:“从舆图上看,此间有条小路能直插孟津,文和为何视而不见?”
贾诩风轻云澹的一笑道:“非是我看不见,只不过既然曹军加入护驾之列,听闻那曹氏麾下郭奉孝、荀文若等皆多谋善断之人,那曹公子也是足智多谋之辈,将军能知道这条小路,他们必然也会知道,到时定会在那小路设伏。
将军兵强马壮,走大路追击乃万全之策,实在没必要冒这等风险。”
李傕此时对贾诩的话都持怀疑态度,贾诩无论说什么,他都想反着来,贾诩不让他走小路,他就偏走不可。
李傕道:“如今我麾下军兵多的用不完,那就不妨兵分两路吧,就劳烦元江率领本部军马,沿大路大张旗鼓追击。
我亲率轻骑走小路,率先直插孟津,如此岂非万无一失?”
“将军,小路必有埋伏啊,”贾诩情绪有些激动,嗓门也大了许多。
可是李傕却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我意已决,文和不必再劝。”
说完便回身前去调集麾下的轻骑兵去了。
看着李傕的背影,贾诩嘴角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心中一阵慨然,陛下,老臣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但愿那曹公子能知晓老臣心意,于沿途设伏,为大汉除此一害。
贾诩早就知道李傕疑心病重,故意决口不提那条小路,他越是如此,李傕就越会觉得那条小路可行。
如今李傕果然上钩了。
当初贾诩自保之余,的确也想着辅左李傕郭汜重整西凉军,奉国家以征天下,干一番大事业。
可是后来才发现,这二人着实不堪大用,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就没有平定天下的意思。
而且两人越来越离谱,闹的关中民不聊生,把大汉朝廷祸害的风雨飘摇,他贾诩成了罪魁祸首,被天下士人痛骂,称其为“毒士”。
他作为一个自幼饱读儒家经典之人,自然不想背这样的骂名,于是暗中为汉室做些有益之事,作为当初危害汉室的补救,以求能够洗刷罪名。
……
天子一行在韩暹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向孟津行去。
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羁押。
看着天子以及众公卿已经尽入己手,韩暹坐在马上得意洋洋。
他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的笑着自言自语道:“看这时辰,也不知道那姓曹的小儿跟西凉军交上手没有。
要是那小子死了,可赖不得我,谁让他不老老实实在兖州待着,却来河西搅这趟浑水。”
“想必他是死定了,”胡才在旁边道:“如今大汉朝廷已经尽入我手,兄长也能跟当年的董卓一样,把皇帝的后宫当成自己的了吧。”
李乐张了张嘴没说话,当初他兵马在时,曾经对伏皇后有执念,可是如今他的兵马已经全军覆没,自然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胡才就比李乐聪明的多,他始终能认清自己的地位。
三人之中其实韩暹实力最强大,只不过兵马还在黄河南岸没有渡过来而已,所以胡才依然对韩暹非常尊敬。
韩暹哈哈大笑道:“这事都好说,只不过咱们兄弟费心费力跑来护驾,可不是为了女人。
咱们把控了朝廷,得想办法用汉室这块招牌,招兵买马,平定四方。
反正咱们现在无论攻打何处,都可以借用朝廷的名义。”
“兄长高见,”胡才道:“等咱们停下来,得尽快逼皇帝封兄长为大将军,这样才名正言顺征战四方。”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有斥候飞驰来到韩暹身边,滚鞍下马急道:“禀将军,大事不好了,西凉军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