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郭澜缓过神来,失声痛哭道:“我是你们的亲女儿么?
你让我嫁给那蛾贼,我死也不去。”
“澜儿,”郭喜想要上前揽住女儿的肩膀,可是郭澜一侧身,把他的手推开。
郭喜尴尬的叹口气道:“父亲也不想这样,可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么?
要是你不去,咱们全家人都要跟着遭殃。
可你要是去了,便是咱们全家的大恩人,你就像……就像王昭君。
当年昭君出塞,不也是以一女子之身,换来大汉边境百年和平,从而为后人所称赞。
澜儿,你就是咱们郭家的王昭君了,郭家后世子孙都会记得你的恩德。”
“我是王昭君?”
郭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流下滚滚泪水,看着郭喜道:“父亲还是让我去死,是不是?
难道除了逼死女儿,您就没有别的办法?”
郭喜心里也不是滋味,右手拳头狠狠的锤了锤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旁边的杨氏和儿子郭据道:“澜儿,你不为别人着想,总该为你母亲和哥哥着想吧。
你要不答应,他们也都会玉石俱焚。”
“哥哥?”郭澜凄然一笑道:“别人家都是哥哥保护妹妹。
可是到了我们家,却要牺牲妹妹保护哥哥。
这样的哥哥要来又有什么用。”
“澜儿,话可不能这么说,”旁边的郭据觉得很没面子,出声道:“你反正自己都要死,哥给你出个妙计。”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递到郭澜面前,“你把这个拿上,待蛾贼把你接走之后,你到路上再死。
这样你既保全了清白,也不至于委屈自己。
最重要的,这是他蛾贼自己保护不周,也跟咱们家也没关系,岂不两全其美?”
“这就是你出的妙计?”
郭澜一把抓过匕首,恨不得给眼前这人捅两刀。
真难相信,这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哥哥说出来的话,简直对她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满心想的都是把她牺牲掉,然后保全他们自己。
“郭家竟要靠一个女子来保护,”郭小妹凄厉的冷笑道:“由此可见,郭家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脓包。”
这时候杨氏在旁边锤了儿子一拳,怒道:“你怎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那毕竟是你亲妹妹。”
“可我说的是实话,”郭据委屈道:“方才要不是碰巧有人救了她,这时她恐怕早已经凉了。
既然早晚都要死,干嘛不用这有用的身躯,为咱们郭家做点事?
这样还报答了父母对她的养育之恩呢?”
“出去,你们都出去,”郭小妹突然疯了似的把所有人往外推搡道:“郭据说的没错,既然我这身子是父母给的,那我就应该还给父母。
我现在不会再死,我等蛾贼把我接走,路上再死。
这也算报答了父母养育之恩了吧?”
郭澜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关上门,倚在门板上痛哭失声,任由郭喜等外面拍门,她也不打开。
哀莫大于心死,当父母决定牺牲掉她拯救家族时,她对郭家所有人都已经心死了。
这么大的家族,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好像这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
一天之后,便是约定好的接亲日子。
但是郭府却是一如平常,没有任何喜庆的意思。
毕竟郭家也觉得这事丢人,没敢大肆声张,只希望蛾贼悄无声息的把人接走,他们便当做没有事情发生。
日上三竿的时候,郭府门前的大路上行来一队人马。
为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三百手持长枪的军兵。
那队人马很快就到了郭府门前,领头的汉子瓮声瓮气的对着门口奴仆喊道道:“老子叫白豹,奉我家渠帅之命,前来接新娘子,叫你家家主出来。”
门口仆役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禀。
不多时郭喜由几十个部曲护卫着走了出来,脸色尴尬的道:“老夫都已经准备好了,接走吧。”
“咦,你这人好无道理,”那叫白豹的首领嘲笑道:“我们千里迢迢来接亲,难道连碗水酒都不伺候,就打发我们走么?”
“这……”郭喜无奈道:“水酒着实没有预备,我拉十头肥羊,五十坛美酒给你们,路上自己吃吧。”
“看来是不怎么欢迎我们,”白豹右腿横在马鞍上,嚣张的的道:“不过你给羊给酒也行。
快把小娘跟嫁妆都送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坞堡里驶了出来,车厢里坐的正是郭澜和两个贴身婢女。
后面跟着十数辆平板车,上面堆满了麻袋。
那是蛾贼以嫁妆为名,敲诈郭府的粮食。
此时杨氏夫人也啼哭着跟了出来,毕竟是亲生女儿,母女连心。
白豹看到杨氏,对身边军兵笑道:“这士绅家的婆娘就是好看,都这般岁数了还是细皮白肉的,晚上那骚浪劲儿肯定小不了。”
军兵们听了一阵哄堂大笑。
有人附和道:“可看那老儿都那么大岁数了,恐怕消受不了吧。”
“那还用你管,这豪绅坞堡里,青壮多着呢,哪个还不把主母伺候的舒舒服服?只可惜,咱是没福消受。”
“你们什么眼神,都老梆子了,哪有小姑娘水灵?”
……
一众糙汉的污言秽语,一字不落的进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这对郭喜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羞辱。
旁边的部曲头领听不下去了,附在郭喜耳边低声道:“家主,这帮人欺人太甚,看他不过三百人左右,让我等一拥而上,必能将其全部歼灭。”
“不可,”郭喜沉声道:“杀了这三百人容易,可后面还有数万,谁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