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仍然紧紧拽着旗帜,直到火苗吃掉了全部的图桉,才松开手,让寒风带走它。
祭祀职权的老者们面面相觑,真不知道戴着那种神秘厚重的面具,究竟是怎样进行交流和分辨情绪变化的。
最终主持集会的长老向前询问:“重申你的议题,神启,你是要继承吗?”
“宣战,长者,我要宣战。”
肯恩转过来面对那些困惑和带有偏见的目光。
他说:“锡蒂·艾萨妮死了,我不相信有人能够重新带给北山联盟荣誉,它将不复存在,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再挥舞山嵴图腾。”
“你如果这样做,我们这些成员该怎么办呢?”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是托弥欧。
他胳膊四周缠绕着绷带,似乎在狩堕战役中受了重伤。
“退出。”
肯恩斩钉截铁地宣布。
他凌厉的眼神和平静的语气听着并不像是玩笑。
肯恩在观众当中见到了幸存者,说道:“锡蒂死亡那天起,你们就已经失去它了……”
随后他转过来,挨个扫过人群里残留的格马党羽。“我明白北山联盟对某些人来说,是份不容放弃的遗产,但我必须强调的是……任何人,我说任何人……”
肯恩的目光像是利箭,在挨个封喉警告。“都不允许,再用脏手去触碰它。”
沉默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哭嚎的北风灌进崖壁的缺口处,撕扯出痛苦又悲戚的哀鸣声,就像是在缅战争带走的一切美好。
席琳娜端坐在静默的浪潮里。
她知道肯恩是在释放悲伤,也是在立威——他要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我还知道,有人在跟郫斯顿克交易,你们享受繁荣的时候,似乎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我在佣兵总裁厅里见到过很多绝密的名单,肮脏交易里牵涉的名字可真不少……”
肯恩冷笑起来。
神启战旌和古老部落的领导者们都先是困惑,紧接着,想起肯恩还有名字叫马哈鲁,是安贝拉冰港的英雄,也是北境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仲裁庭”的规则制定者。
弗伦冈铎提出过,用战争来震慑南疆诸国的人。
当时就有人将仲裁庭的行事准则提了出来,说这是种新的探索,可以进行约束管理,跟原来的敌意和猜忌完全不同,是种还不错的办法。
“我的第二件事。”
肯恩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才意识到,他所要立下的规矩还没完呢。
“你们都知道,我在佣兵里说得上话,那些穿梭于北境的商贩都得给我面子,现在我宣布,任何人都不允许跟郫斯顿克帝国进行贸易,你们的资源困境,可以提交到佣兵手上,那就是传进我的耳朵里,然后我就会帮忙。”
他收紧外套上的绳索,沐浴在刺骨的冷风里。
弗伦冈铎和霍叟都注意到一些细节。
反对发起战争的人当中,有些家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原本还以为这些人是不想手染鲜血,但里面似乎还有些隐情。
肯恩紧接着继续说道:“贸易的底线,你们都懂,如果有人贩卖荤种子,我保证会出大价钱,给出足够诱人的悬赏来取走你们脖子上的人头。”
弗伦冈铎的拳头渐渐攥紧,可怕的威压碾过了整个集会。
他们听懂了。
旁观的战旌们也都听懂了。
帕洛图斯比的部落阵营当中,向南疆诸国进行黑暗交易的部落比想象中的要多,格马只是浮上水面的极端个例,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账东西,同样罪该万死。
荤种子交易是孤儿贩卖,往往隐藏在奴隶贸易当中。
南疆诸国的权贵们,会购买些荤种子用来进行仪式献祭,或者培养成专用的仆从家臣,北境特殊的魔法能够产出更多特殊血脉的孩子,是绝佳的样本。
肯恩说的只是黑暗链条中很小的一部分。
但是他同时证明了两件事。
首先肯恩在北境的南疆势力中威望颇高,具有掀起反抗的声望,那些依赖贸易或者战争意愿并不强烈的部落都要想清楚自己的立场。
同时他再次向战旌集会的众人输出了自己的原则。
肯恩和他的桑顿卡亚部落,并不会在南侵战争中偏袒任何一方,偏激的愤怒和无意义的牺牲没有办法打动这个理智的男人。
他遵循自己的善恶观念,不因为南疆和北境的立场而有失偏颇。
显然这些观点和决议在某种程度是要挑战弗伦冈铎的,大家都能够预见后续的针锋相对,或许兽人部落将战争爆发的时间向后推延……
是为了能够腾出时间,去处理桑顿卡亚!
围观者们想到这里,都深深地喘了口气,再次看向肯恩的时候,从最初的期待、失望、惊奇……
变成了惊恐和敬畏!
这个年轻的胆量实在是太大了!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如此急着赴死……
但那些原本认为没得选择的战旌,似乎又犹豫了,更多人选择了打败狩堕以后返回故乡,静候局势变化,静候桑顿卡亚的结局……
随后肯恩宣布完毕,抬头示意长老举起手臂,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他回到座位上以后,旁边十步以内,都没有别的战旌敢靠近。
神启和古老部落的领导者,都散布在周围,全都用复杂的表情在打量他,就连北方最强壮的两姐妹都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肯恩。
“疯子,蠢货,哎。”
战旌集会在平静中悄然结束,随后再次迎来了日落。
弗伦冈铎和霍叟单独留在了灵核中间。
今夜没有延席和欢呼,只有肃穆,还有即将出征的迷茫,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本次席卷帕洛图斯比的亡灵潮,将会迎来最终的失败……
肯恩也很配合地留了下来。
席琳娜和薇识趣地回到帐篷里,将空间留给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