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
屠夫餐厅的老板在皮套上擦拭污渍。
这件旧物似乎从未完全干净过,在它被制作成厨房服装前,似乎是某件盔甲的内衬,如今港口上远洋的水手常穿类似的款式。
“我见过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孩子。”
老板叹口气,抿起嘴巴不愿多谈。
他看着旁边充满迷茫的伊凡,心中升起怜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失去过很多东西,为自己的幼稚和狂妄付出惨痛的代价……”
“呵,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伊凡想要反抗。
他最反感这种所谓过来人的哲理,旁观者的观点和意见,左右了他过去的人生。
“看看你自己,孩子。”
老板站起来,身材魁梧,挡在面前仿佛是堵墙,肌肉虽然没有精雕般的轮廓,但这兽腿粗的臂围足以震慑后厨那些来路复杂的厨工。
伊凡喉头涌动,戾气顿消。
“瞧,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听人说话。”老板皱起眉头仿佛看穿了面前这个晚辈的本质。“你如果本性懦弱也还好,得过且过的生活……在北境算得上幸福。”
他伸出手,像是拎羊羔似的把伊凡拽着站起来。
老板拍打着伊凡身上的杂物,继续说:
“但我看得出来,你眼里重新有了火,抛弃你表面上那些虚伪的玩意儿吧,小伊凡,活得勇敢点,坦诚点……”
他弄乱伊凡的头发。
粗糙的拇指拂过额头磕碰出来的伤口,仿佛是跟陪伴已久的刀斧做了告别。
但老板眼中看见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把钱袋子塞进伊凡的怀中,临走时,照着伊凡的屁股抬腿踢了一脚,在痛哼声中摆手说道:
“滚出去,别回来啦。”
屠夫餐厅的后门轰然关闭,还依稀能够听见后厨的喧闹,但扣着锁条的敦木板却带着难以逾越的朦胧。
伊凡转过身,望着漆黑的巷子,迈出自己的脚步。
他瘸着腿艰难迈步,将钱藏在怀中。
屠夫餐厅的后厨似乎是两片喧闹的交界之处,安贝拉冰港的繁荣和混乱缓缓向他招手。
伊凡混在人潮里。
他觉得自己是唯一清醒的,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虚无,似乎只有脑海中名叫洛克萨妮的女人才是最真实的活物。
“你在哪儿?”
隔天中午。
伊凡潦草地解决掉食物,是些佣兵们都不屑于用来充饥的便宜货,某种晒干的变质浆果,但确实管饱。
埃尔伟城邦之子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现在是伊凡,是个流浪者,是个经历过劫掠的囚犯。
伊凡瘦弱的身影正蹲在巷尾的阴影当中,旁边是个兽栏,里面的骡子和野猪都在喷着鼻涕。
气味很难闻,但波洛鸟散发出来的温度能够驱寒。
伊凡听见里面的拳手们正在吆五喝六地下注,似乎来了位非常抢眼的新人,随着倍率越来越高,庄家派出的打手也越来越厉害。
他难耐好奇,撕开挡雨的棚布瞅了一眼。
朗兹对面的拳手都谨慎地垫着步子,似乎指望着这种虚拖拖的把戏能够晃晕巨裔。
“来啊,就这点儿能耐!”
朗兹拍着胸膛。
他后面的角笼桩子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盔甲,而竞技场外还有无数发疯的观众在怂恿着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