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图斩瓦在坠落之前听见一声咒骂。
他斜过眼睛,看见一个身穿厚袄的矛手正在发抖,这个家伙才刚成年,腿脚都站不稳,只敢在局势倾覆的时候过过嘴瘾。
图斩瓦没有嘲笑,没有愤怒。
他也曾如此脆弱。
记不清是多少个冬天之前的事情了,甚至比遇到霍叟还早,那时他还拥有部落,一个温馨富足的家园,里面全是兄弟姐妹。
打不赢的架,哭鼻子找巫妈撑腰。
磕破的伤口,会有女教祭敷药糜。
有一天,战旌和那群经常贸易的南疆人爆发了争吵,没过多久,某个清冷的黄昏,黑理铁骑撞开了部落的围墙……
他早已淡忘负伤濒死的疼痛,却始终不敢回忆,在血海中独自爬起来时看到的景象。
图斩瓦很少去感慨。
因为他下定决心抛弃情感,如果沉溺在回忆里,迎接死亡时就不够纯粹,多年征伐乱战,在帕洛图斯比到处屠戮,只为了证明一件事情。
“所谓守护,不过是弱者的抱团取暖。”
漆冰使徒们是荒原上最悲惨的人,含恨成鬼,誓要戳穿旧神给予的谎言,将这群沉醉在“信仰”和“美好”中的蠢货叫醒!
图斩瓦知道自己罪行累累,也安心等待着天谴。
但有的时候,他看见手下的人屠戮后畅快发笑,也会抿心自问——自己还有没有遗憾,有没有恨意?
思考慢慢停止,风雪继续嚎哭。
图斩瓦即将从座鞍上跌落,他在失去平衡的前一刻,把手按在了坐骑脖颈中间的长毛上。
霜熊庞大的身躯突然下坠,像是被猛地推了回来。
朗兹眼前发黑,视野被倒下的巨兽所覆盖,一圈绳索套住了他的上半身并且向后拉拽,勉强避开。
砰!
巨熊蹄下出现一个坑,雪雾随着蛛网状的裂纹延伸出去,几个冬马骑手被震落,没跑开的民兵也歪七扭八地倒下去。
图斩瓦早年曾杀过雪峰顶端的山怪。
那场战斗让他掌握了魔法,一种能在小范围能改变力量大小和方向的天赋。
朗兹甩动脑袋。
他没注意到脚边的绳索被抽走收回,更没意识到有人救了他的性命。
黑菈当中有位信奉冬母的战士,他曾经生活的部落位于一处长满冰锥的崖壁之上,出行方式只有荡绳和攀网。
奎玛继续抽动肃修,箭镞经过魔法亲和:激流的加成,却还是无法对图斩瓦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名漆冰使徒有丰富的战场经验,足以睥睨这群初出茅庐的雏儿。
“可怜的小家伙们,谁是领头的?”
图斩瓦的冬靴沉入雪沫。
他迈步走向巨裔,石灰色的眼睛四处扫视,像是在提前寻找下一个处决对象。
朗兹咒骂几句,抡起石棍挥砸。
图斩瓦俯视着他,干脆利落地避开攻击,抬起右脚猛地踹过去,将还未完全起身的巨裔踩在地上。
他掌握的力量竟然能够令一头库伦博纳的野兽无法动弹。
骑兵们整队冲锋,重新振作的北境勇士持盾包围过来,重弩手和弓箭手将准心对准了圈中央。
“把,脚,移,开。”
奎玛咬牙警告道,他握持的肃修被拉拽到极限,眼里凝聚的漩涡几乎要失控。
图斩瓦咳笑一声,没有回答,随后露出狠厉的表情。
他迅速扬起钉头锤,继而全力砸下,却偏离半掌的距离,轰碎了冻土。
冬母战士的套索拴住了图斩瓦的胳膊。
他拼尽全力,手掌撕裂后流出了血,也只能勉强拉开武器,根本没法让这个家伙挪动半步。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