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向后躺倒,背靠墙壁凹处伸展四肢,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从北境荒原里醒来,那名叫桑顿卡亚的村子。
劫掠者们驱赶海登犬,风雨交加的夜晚又遇雪崩。
苔背吊角鹿和巴门罗野猪,陪他一起跌入悬崖,竟然正好落进蛇窝里,赶上人家蜕皮。
为了缓解心理压力。
为了排遣漫漫长夜的枯燥。
除开备注和经验值,肯恩详谈了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自己有点话多,他又把话题抛给奎玛。
“当然啦,你们世代生存于此,荒原经历肯定比我丰富得多。”
奎玛悚然一惊。
他额角渗出冷汗,心想该怎么委婉地解释,其实桑顿卡亚这种小部落,村民大半辈子都在浆果地和捕鱼场里度过。
放牧和围猎算不算冒险?
奎玛想起小时候,那位已故的叔叔带自己跋涉一周,去红枫高地参加春祭。
部落战士们骑着骇人的魔物。
小孩围坐在篝火边,吃着从没见过的兽腿听故事,那些荒原里经年累月的战争和奇遇……
“他们来了。”
“啊,谁?您认识他们么。”
奎玛回过神,看见肯恩摇了摇头,便顺着他的视线往夜色里看。
几个幽幽的瞳孔迅速消失。
森林中惊起一群飞禽,蹄声四下一组的砸地,还伴随着争吵和货框摇晃的声音。
“冬母在上,那玩意儿是啥!”
短咆兽往雪坡奔驰而来,它有临时营帐那么大,银色的毛皮在月夜里熠熠生辉。
咚!咚!咚!
巨兽在洞穴前方停下,跺跺脚,打了个臭烘烘带雾气的响鼻。
奎玛看向革制座鞍,一只小爪子篡着缰绳,“车夫”正对着后面车厢里的“货物”破口大骂。
“舒卡波恰!”
它竟然就比水桶高点儿,尖牙尖耳朵,秋狐模样的脸上全是棕毛。
长毛族,兽人最矮小的分支。
“狗娘养的东西。”
它个子不高但是老气横秋,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火气,扯了把皮外套,径直走到篝火旁。
“我是翰奇的翰,荒原趟脚夫为您服务。”
它语气傲慢,竟然当着两人的面解开了裤裆。
一泡腥黄的热尿冲进火堆,发出滋滋声。
奎玛当即就转过头,好家伙,他现在也想用雪水浇头,洗干净自己的眼睛。
肯恩则挑挑眉毛。
对方在改变信号,以此告诉荒原里的同行们,这单子被人接走了。
“你俩也是带把儿的,怎么吓成这样。”他还是骂骂咧咧,“运什么货,块头大吗?”
肯恩微笑点头,捡起一边火把,歪头示意洞穴深处。
翰吹了个口哨。
奎玛看见,车厢动了,那个默不吭声的“货物”走下来,竟然是个巨裔。
他面相憨厚,摸着脑袋对着众人傻笑,避开篝火走进洞穴。
“蠢货,动作麻利点!”翰的嘴巴依旧恶毒,不耐烦地说。“他是翰奇的奇,走吧,看东西,谈价钱!”
原来,翰奇,是两搭档。
众人推着带轮的板车,来到刚才那个坑洞。
翰从耳根后面掏出羽毛笔,站在脚踝深的内脏池子里碎碎念。
“苍厝蛇,哦,蜕皮的啊,那得半价。”他丝毫不畏惧这些庞然大物。“成年的巴门罗,还有只苔背。”
说话间,那个名叫奇的巨裔解下绳索。
他用怪力把苍厝蛇蜷成团,又给其它两只动物垫上轮子,动作麻利干脆,非常细心,甚至还从旮旯里找回了折断的鹿角。
肯恩看得出神。
啪!
一块写有数字的木板甩到了自己身上。
长毛族兽人,翰,正叼着羽毛笔冲自己伸出爪子,他用不容商讨的语气恶狠狠地吼道:
“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