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和你说一个故事,你看看可怕吗,这是发生在那之后的事,和她的影响有关。”
“你是不是想让我觉得你可怕啊?”
“这话说得,我就是想看看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认同,看看你的态度。因为这件事太不被人认同了!”
“你挺自卑的吧?”
“自卑感是个人从平凡走向卓越的原动力。但是,有些人却把自卑感抛弃了,不再上进;他可能还以为他是豁达呢,比如我的一些亲人。你就听我说吧,我还没和谁讲过这个呢,这是见不得人的事。”
“哎哟喂,又开始了,常有理。一套一套的。”
“哈哈哈。我会一段一段地发给你,你就看着别回复,别问问题,等我都发完了我告诉你,你再问。”
“好。”
“那天之后,过了有一个星期吧,放十月一假,我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有几摊狗屎,跟时我就不高兴了,我就收拾,我家的狗就跟着我,(这是一条暑假新要来的小狗,之前那条小花狗和小白狗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是让人偷了炖狗肉了。我看着它比暑假时候长个了,我就想是不是因为长个了,从龙口眼钻不出去了,所以才拉在院子里的。”
“但事实证明不是,我扔完狗屎回去的时候,它没走大门,而是从龙口眼钻回院子里的,当时我就气啊!我暑假可是一直在教它去外面拉屎啊!然后我就进屋了,我们家的房子小,院子也小,所以不进阳光,总是给我一种阴冷压抑的感觉。”
“从小我就有这种感觉,我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电视柜上,因为那里离窗户近,还稍微有一点阳光。现在我们家把露台封上了,屋里就更不进阳光了。但是我很喜欢现在封上的露台,我家的露台是断桥铝的构架,全部安的都是真空玻璃,包括门窗也是,所以阳光充足。我总是在那待着,大不了白天不在屋里待着就好了。”
“但是不只是阴冷压抑,还有一股猫屎味儿,真的是气得要疯。我就开始找猫屎,把可能的地方都给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我就确定没有猫屎了。其实本来我也猜得到应该不会有猫屎,我家猫还是很懂事的,除非被锁在了屋子里,憋得时间太久,实在憋不住了,不然它是不会拉在屋子里的。这味道是长久累积下来的,养了十几年的猫了,我很清楚这点,猫的屎尿是最臭的。少还可以,十多年了,数不清被它拉尿过多少次了,清理干净了也还是会有味道。”
“气得我直接撞在床上,想歇一会儿,但是又特别烦躁。我就起身去露台,蹲在玻璃旁边,让快要消失的阳关照在我的身上,希望能带走一点戾气。透过玻璃看到我们家狗和猫贴在一起卧着,我就想起林芳慕说我可怕这件事,我就问我自己——我可怕吗?我说我会对自己家的猫狗下死手,我真的有那么狠吗?我试一试吧?——但我没去试,就为了试一试有没有那么狠心而去杀死它俩,实在是没必要。”
“蹲了一会儿,太阳晒得我有点晕,我就起身进屋,一站到屋门口,那压抑阴冷的感觉就席卷全身,还有一股猫屎味儿。真的是越来越烦,但我刻意地去控制我自己,放慢了所有的动作。我慢慢地走进屋,慢慢地躺在床上。但脑子却闲不住。”
“我就想,如果是杀了它俩,怎么和爸妈交代呢?杀完就扔掉,不让他们看到?想到这里我突然就下定决心,要杀死它俩;但不能是不让他们看到,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是时候让他们好好的认识认识我了!”
“然后我就想该怎么杀它俩——掐死?不行,对它俩来说太痛苦了,这过程太漫长。砍头吧,这个不痛苦,用足了力气,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是会喷血的吧?在哪里杀呢?在厨房杀弄得会满处都是血,在院里杀更甚。还是要在厨房杀,至少还可以擦干净。要放在菜板子上杀吗?放在菜板子上杀的话菜板子会脏,但是不放在菜板子上杀的话菜刀可能会卷刃,桌面也会被剁坏,还是要放在菜板子上杀。它们一定会挣扎的,但又不能用手按着它俩,万一剁在手上就坏了。用胶带把它俩裹起来?——嗯,就是这样。”
“想好了以后,拿好胶带和剪刀我就要开始裹它们。想了一下,还是先裹猫比较好,这猫聪明,看到我裹狗她可能会跑的,先把它裹住。裹好了猫,开始裹狗,刚要开始裹,我就听到关闭车门的声音,我想应该是我爸回来了——嗯,就让他看看吧!想拦我是不可能的!我正想着,就听到我妈和我老婶说话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她要去和我老伯老婶摘葡萄玩。还问我去吗,要是去就等着我到家再一起去。看来是她们回来了,这也太快了,我停下手。然后我心里就想——我要停手吗?现在摘掉它俩的胶带还来得及。——我想着,没有想到该怎么应付她们,但我的手已经开始动作了。狗身上的胶带刚裹到一半,她们进来了。”
“好像是我老婶先说的话,也可能是我老伯,我印象中前两句话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他们问我干嘛呢。我老婶是好奇还有些玩笑的语气,我老伯是那种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好的语气,很平静,但又好像有些“快住手!”的感觉。”
“对,应该是我老婶先说的,然后是我老伯,因为他的语气让我愤怒,我有印象,他的语气让我感觉他是在制止一个疯子。他拨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知道不可能剁死它俩了,但我不能就此停手,如果我停手了,就说明我还没有成型,他们会以为我只是叛逆,或其他这一类的幼稚行径。”
“我敢肯定,他们在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我要改变的就是这个,我不想等待了。在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眼里做一个孩子,会让我无法超越自卑,最终落得像他们一样,为了苟活而自欺欺人地放弃自卑。”
“他们以为自己的生活是幸福的,面对人生是豁达的;事实上是因为他们从没去追求过更好人生该有的资本。他们要我努力学习,却又告诉我找个合适的工作踏踏实实地上班;告诉我女朋友不要找太漂亮的,找一个家里条件差的,这样她不会嫌弃我;告诉我现在就在学校找着,最好是外地的,穷地方的,这样她留在武清会很知足……他们给我传达的理念就是这些!”
“我剪断未缠完的胶带,右手死命地扼住狗的喉咙,站起身来审视她们,居然她(我老伯家的女儿,我妹妹。也在,她的眼神傻傻的,还有一丝惊恐,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我居然让她看到了这些,这对她不好;但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了,给她留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形象,总比一个幼稚鬼的形象要好。”
“我妈在怒吼着,面目狰狞,嘴巴不自然地咧着,龇出两排牙齿,顶着一头过肩的糟黄的波浪头,那样子是十足的一个泼妇。她居然这副模样……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但还是让我愤怒。我老婶的声音不大,语气有些冷,但我听得出来那是好心劝说,好像还在努力让语气温柔。但是……好像还有些什么,像是对疯子的怜悯?或者是对混蛋的无奈?我老伯在我审视她们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的眼神让我抓狂。”
“那个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我被我爷轰走的那次,我老舅爷就是这个眼神(来串门的,满是轻蔑,像是看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这眼神里没有一丝善意!我冷冷地问他——你什么眼神?——他不回应,我又嘶吼着再次问他。他依然不作声,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便把他给予我的这愤怒都发泄在我的右手上。”
“对,给予!放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份愤怒还给他,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学会了克制愤怒和转换愤怒,所以他对我造成的愤怒是对我的给予。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发泄愤怒,以及如何发泄这愤怒。”
“我低头看向我手中的狗,同时也把狗提得高了一些。我听到我妈还在咆哮着,老婶的嗓子里好像是带有一些哭腔了,老伯的语气生硬而又急促,他说我疯了。哼哼哼……忘记是谁说了一句——好几个礼拜才回家一次,你这是干嘛啊!到家就这样!——我说我就是到家了才这样,不回家我好着呢!我老伯反问那你还回来干嘛来!就为回来耍混来了!我轻蔑地笑了一下冲我妈使了个眼色说:那不是她们想我嘛。”
“你不知道,我当时虽然脸是笑着的,但我的胸中却是怒火咆哮,她们想我回家,却让我回到这样的家!阴暗而又散发着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