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066 好多人啊(感慨)(2 / 2)

路澄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他看着应铉海眼角的皱纹,看着应铉海的白发,听着应铉海对于“爱情”的解读,一时之间既觉得荒诞,又觉得可笑。

“我六岁的时候,爸妈离婚了。”

应铉海顿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你难堪的。”

“不,那并不难堪。应董,你知道真正难堪的是什么吗?”

他喝着桌上的茶,像是闲聊一般,对着应铉海说出了他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件事情。

“我十二岁要去异地上寄宿初中……”

那时候,他第二天就要赶车去寄宿学校。

前一天晚上,路瑶萍做了一大桌子菜,不停地夹菜给他,叫他吃。

对于他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去异地,上的还是寄宿学校,路瑶萍肯定是不放心的。

但她还是为他高兴。

不仅是因为那个学校是路澄参加考试考上的,也是因为那个学校封闭化管理,教学质量很高,对孩子的成长总是有好处的。

更重要的是……在路瑶萍高兴地喝了一点红酒后,她说出了更重要的原因。

“这样你就能远离那个男人了。”

她垂着眸子,脸上是笑着的,眼底却带着水汽。

“没有什么比寄宿更好的了,他想见你都见不到了。呸!只知道缠着我们……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当初没有选择,但凡有选择,我也不会和他结婚,真的是恶心。”

她深吸口气:“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过来了。”

路澄心不在焉地啃着排骨。他这么一走,和妈妈或许只能半年才见一次了。心里总是不舍的。

见妈妈情绪不好,他急忙安慰妈妈。

“没事儿的,妈妈。就像你说的,一切都好起来了。你现在是财务部的副主任了呀,对不对?路主任?”

他努力逗妈妈开心。

路瑶萍情绪好了一点儿,看着路澄吃东西,看得目不转睛。

他们在路澄六岁的时候离婚,而路澄对于六岁之前的记忆,其实记得并不太清楚。

很多事情都是朦胧的,都是带着虚白的色调的。片段式的记忆里,有痛苦也有和妈妈和猪的一点快乐。

可有一件事情,到底是如噩梦般笼罩着他。

或许那只是路澄小时候做的一个梦,是假的。

可此时,在他即将离开妈妈,离开这个小小的家的时候,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妈妈,我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做一个梦。”

路瑶萍听着他的声音,似有所觉,手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路澄:“白色的山压过来,我没有办法喘气呼吸,我想跑,但是跑不掉。”

“这个梦,我做了好久好久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我一直在做这个梦。”

他在妈妈破碎的眼神里,继续恳求:“妈妈,你告诉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那所谓的白色的山,是我爸爸按在我脸上的枕头吗?”

“他曾经想杀了我?”

路瑶萍把他抱在怀里,眼泪和颤抖一并袭来。她问:“……你记得?”

在应铉海死一样的沉寂中,路澄淡然喝了口茶:“我妈妈当时问,‘你记得’。这三个字一出来,我当时就知道了,是他。是我爸爸把枕头按在我脸上,想让我窒息死掉。”

“我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清醒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是垂着的,偶尔抬起眼神,会瞥两眼应铉海。

“因为我保护妈妈,我不让他打她?因为我成绩还不错,继续读书要花妈妈赚的钱?因为妈妈一直不屈服,不肯做他的奴隶,甚至想带我离开?”

路澄看着眼神在颤着的应铉海:“我一直以为那是噩梦,但是,它是真的。”

“于是从我六岁,到我十二岁,一直笼罩着我的噩梦,在不间断贯彻梦里恐怖直到最后一刻,终于切实压了过来。”

路澄看着应铉海,看着应铉海放在桌面上的合同,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再受伤害,而损失自己利益的赔偿合同。

路澄承认:“其实可以说,我的一部分灵魂,死在了六岁的那个黄昏。一部分灵魂,死在了十二岁的晚餐桌前。”

“我父亲确实没有杀死我,但我总有一部分是死了的。”

“应董,我拿什么去相信你说的,爱情呢?我连世界有爱,都不太相信。”

路澄见到应铉海之前,其实并没有想说这些。

他只是……见到应铉海之后,见到应铉海的天真爱情之后,想给这个男人一点刺激。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他对于父亲这个概念,都是不存在的。

穿书前,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也是这样,路瑶萍一个人带他闯关一样艰难求生。穿书后,经历还是这样,但一本真假少爷的古早虐文,直接冲上来,“hey你亲妈不是你的亲妈哦”。

更是没想到穿书还搞出个亲爹。

……如果这个父亲,是属于他的,那么他会怎么对他?

他会也想杀掉他吗?

“应董,抱歉我跑题了,我们刚刚在说什么来着?哦,父母爱情,对吧?”路澄故意这么问。

什么样的父母爱情?想杀了儿子的那种?

应铉海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想安慰路澄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而后直接走进来的人,是季柯丞。

季柯丞脸色偏苍白,慢慢走到应铉海面前:“老师。”

应铉海本来是有点庆幸季柯丞出现的,不然他仍一个人面对路澄,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

应铉海并不知道季柯丞是来做什么的,路澄却一直将目光落在季柯丞身上。

果然,季柯丞的目光在应炫海和路澄之间扫了扫,了悟般:“原来您知道了啊。”

应铉海心底一颤:“知道什么?”

季柯丞慢吞吞地开口:“我还以为,小彬不会把DNA报告给您看呢。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您二位都见面了,那就太好了。相信云姨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也会欣慰的。”

应铉海眸光如炬:“……把话说清楚。”

路澄坐在那里,脊背笔直,侧头和季柯丞对上目光,在季柯丞压迫过来的眼神中,路澄勾唇一笑。

配着他的狗狗眼,像只无辜的小狗。坐在原地,看着好戏登场。

一片寂静中,紧跟着季柯丞进来的,是应彬。

他冲了进来,惊恐的眼神看向季柯丞:“你说什么?你说了?”

应彬又几步冲到应铉海面前,噗通跪下,抱着应铉海的腿,把头扎进他的怀里:“爸爸!爸爸!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空寂的办公室里,只萦绕着应彬的哭声。

应铉海咳了两声,整个人似乎要把心脏都咳出来,他眼底发红地苦笑:“难怪。难怪你说那是你和他之间的爱情。”

“我爱的,我是爱他的!”应彬慌乱地看向路澄,“我爱你,路澄我爱你!”

应彬口不择言:“路澄,你可以一直为我写稿子的!我也会一直爱你的!”

路澄叹口气,觉得搞笑一样,摇摇头。

他其实是有猜测的,在他当年写《垂死公示》的时候,那个男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来。

背地里怎么可能没有人指使,怎么可能没有人拱火呢?

你说对吧,应彬?

故意搅乱他的生活,把他逼到绝境,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

只需要拨几个电话,在网上虚伪做作说几句关心话,不必和他见面,不必知道他是谁,就拿着一笔钱买断了作者的孩子。

包括这次又来约稿。

为什么不找别人?

也是因为别人写的风格还要调整,也是因为买不到别的好稿子。但是也有那个原因吧,应彬?

因为抓着他的把柄,因为以为照旧可以用金钱拿捏他。

要他一辈子做“玄烛”背后的枪手。

路澄明白了应彬的谋算。如果他这次不答应,应彬还会故技重施。

因为他父亲那个男人还活着,连带着爷爷奶奶姑姑伯伯一大家子人,应彬总有办法拿他们往路澄和他妈妈面前撂。

从那个窒息的环境里逃出来了又怎样,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照样可以追来。

之前的应彬,不知道路澄就是枪手本人,可即便是应彬知道了,他也不会改。

路澄也猜到了他会怎么做。路澄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料到了应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如果钱不够,冠以爱情的名义够不够?

追求路澄,说爱他。

等在一起后找个浪漫的机会,天啊亲爱的原来我之前在问你买稿,谢谢你成就了我,一定是这特别的缘分才叫我们走到一起,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为了生活而奋斗,我在台前你在幕后,哇我们简直就是神雕侠侣!

于是,好了,买稿的钱也不用给了。

用路澄的原生家庭威胁,用给予索取爱情绑架。将路澄逼迫成为一个终生立于自己身后的枪手,为“玄烛”这个笔名添砖加瓦,供以传奇。

在应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路澄轻轻开口:“别叫他爸爸了。我还没叫过一次呢,轮得到你了吗?”

他盯着应彬眼角的泪痕,将这在锦衣玉食中被养得文弱的面孔,和童年那个恶棍的脸联系在一起。

“你爸爸是那个你塞过钱的那个男人,你还记得吗?当时只是派下属去,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没记吧。”

“可你应该记得他家暴酗酒出轨,一事无成的嘴脸?”

应彬慌极了:“那不是!”

路澄神情里带着思索,好像真的在思考原因:“你用你的爸爸,威胁你的妈妈和我。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应彬使劲摇着头:“他们不是!我说了不是!”

“我爸爸是应铉海,我妈妈是云瑞慈,我爸爸是影视公司的董事长,我妈妈是文坛才女。你说的……你说的那些,那不是我的人生!那不是!”

应铉海却只一声:“小彬。”

“你知道多久了?”他低头看着应彬的脸,“多久?”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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