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既然不愿意说,那么路澄也就没有多问。
这么一来,氛围多多少少都有些僵。
江鹤有些沉默,等到了贝珂带着狗回来之后,抱着狗就走了。
路澄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他也在猜测,想着江鹤什么时候会和他说那些事情。
本来吧,他俩大可以缠缠绵绵多纠葛一段时间,搞一些什么误会纠缠,什么你不说我怎么问,我没问你怎么说,你不说是不在乎我吗,我不问是不信任你吗等等等等来回很久很多次的心灵博弈。
没准还能升级到暧昧对峙什么的。
可惜吧,季淮不让。
季淮那边已经要疯了。
唯一下蛋的金鸡让人拐跑了,季淮能不要蹦高吗?
路澄在晚上十点半,接到江鹤的电话。
“路澄,救我,季淮要打我!”
电话那边的江鹤,那叫一个可怜可欺,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江鹤好像马上就要呜呜呜了:“他堵我,他就是要打我的!路澄……路澄……”
然后就开始婉转千回期期艾艾地叫路澄的名字。
路澄:什么要打你!
这个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第一次和江鹤见面的时候。
恶霸欺凌小江鹤,江鹤懵懂无知要被打,路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曾经救过他,路澄也要一而再,再次去救他。
路澄赶紧下了楼。
这时候还骑什么共享单车啊?打车!果断打车!
如果有飞机或者是火箭,路澄现在也是要冲一把的!
路澄到了江鹤家楼下之后,一看,嚯,是真的。
刚从出租车里出来,就看见季淮那辆扁扁的跑车了。
季淮真的把江鹤堵在了江鹤家门口。
季淮把江鹤堵在了江鹤家门口??
这件事情对路澄的冲击,不亚于老鼠揍猫掉了满地狗毛这么荒唐。
为什么?
江鹤确实蛮文弱的,又白又粉的,不像是打架的。
可,呵,知道江鹤住在哪里吗?和谁住吗?
江鹤住的是一个三居室,和他的保镖大哥一起住。
是的,路澄后来才知道江鹤还有一个保镖。
保镖大哥是特种兵退役的,江鹤花大价钱,把这大哥挖过来保护自己。
不为别的,他觉得自己很容易挨揍。
可能之前也确实老是挨揍吧,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
路澄和保镖大哥不熟,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也见过一次那大哥。
那大哥,真的是大哥,不管他叫大哥,都对不起大哥这两个字。
大哥一身腱子肉,练得跟牛蛙似的。
哪怕不出手打人,往那里一站,那个气场,那个震慑力!
谁都别想动江鹤一根头发丝。否则牛蛙大哥分分钟把你变成牛蛙煲里的年糕。
……都这样了,季淮还非要冲上门去打江鹤?
就凭季淮那富家公子哥儿的小身板儿?
哪怕是在大马路上堵江鹤,也比直接冲到江鹤家里好吧?季淮会不会计划啊?
牛蛙一个健美甩尾,季淮都能住院调理三个月好吗?
路澄赶紧赶过去。
他没太担心江鹤,江鹤有牛蛙大哥保护,他担心季淮死那儿。
季淮靠在跑车旁边,大半夜的路上也没有人,不然他那车还真很拉风。
路澄赶到的时候,季淮正在对着江鹤疯狂输出,牛蛙大哥好像快忍不了了要打人,还是江鹤拦着他才没动手。
江鹤拦着牛蛙大哥,还抱着吨吨,吨吨坐在江鹤怀里,冲着季淮狂吠。
路澄冲过去:“季淮!欺负人啊?”
季淮:……?
谁欺负谁啊?路澄你来晚了,你没见到你没来的时候,江鹤是怎么和我说话的!
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啊!
“你没办法管好你自己的人,那这些人还叫你的人吗?那只不过是我寄放在你那里的人罢了。”
“如果吃吃喝喝睡睡小男孩就能开一家公司还能赚钱的话,你几辈子的功德都亏没了吧?”
“你还过来问我,好大的脸啊,这么大的脸,测绘局怎么不在你脸上画地图呢?你这脸能画的下中国大好河山呀。”
季淮嘴笨。
他那嘴,顶多会啵啵叭叭么么哒,啾咪吧唧muamuamua。
吵架?他会吗?他不会的呀!
季淮只能站着生气,正要给江鹤一拳,他旁边那个健美牛蛙就冲上来了。
狗还狂叫。
江鹤本来挂着冷笑,要看健美牛蛙打他,看狗凶他的。
结果江鹤一看旁边来车,立马抱紧狗,无助地拦住牛蛙,可怜又善良的形象立马立住人设。
季淮正要骂人,路澄就下车冲过来了。
季淮好委屈啊:“你好好的,你别装可怜!”
路澄一看江鹤的脸,粉红到都快涨红了,蹙着眉都快泫然欲泣了,这叫装可怜?
再也没有更真的了,再也没有比这个真可怜更真的真可怜了!
路澄:“季淮,你目的是什么?”
季淮一只手指着江鹤,一只手捂着自己心口,咬牙切齿:“我本来的目的是让他把《身份套娃》第二季还我。但我现在的目的,就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路澄闻言,眼神锐利起来,拧着眉毛刚要说话。
江鹤就嘤嘤嘤:“他要打我巴掌,打我耳刮子,打我嘴巴子,打我大耳帖子,打我大逼斗子,打我……”
“你他妈的报菜名啊?啊?!”季淮要往前冲,被路澄一把拦下。
路澄一把箍住他的胳膊,但季淮还在使劲挣扎,被路澄镇压。
季淮挣扎着:“江鹤,你要死啊?你装可怜给谁看?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江鹤眼底冷冷的。
给谁看?反正不是给你看。
路澄本来耐心就少,被季淮一闹,更没耐心了,顺手把箍着的季淮甩开。
诶,好巧不巧,一把给甩到了牛蛙大哥的怀里。
季淮正晕头转向呢,被大哥扶住。
一个踉跄,直接埋头进大哥的怀里,一嘴就撞上了牛蛙大哥的胸大肌,凸显的就是一个慌张无措。
牛蛙大哥的胸大肌大到离谱,天气热,大哥也没在里面穿个大背心子啥的。
大哥凸着点,肌肉梆硬,季淮一脑袋撞上去,眼泪都快撞出来了。
季淮一抬头,和大哥对上眼神:“……嗨?”
牛蛙做保镖的,很是严肃:“先生,不要占我便宜。”
季淮一愣,脊背发麻。
看看腱子肉和肱二头肌,立马后退七八步。
牛蛙文绉绉的:“知道季先生是玩断袖分桃之人,但我不是,所以我对季先生没兴趣,您好自为之。”
季淮好自为之?
季淮可太好自为之了,哪个攻看见一米九腱子肉壮硕健美牛蛙,想去占便宜啃胸肌?
他是攻啊!怎么在路澄面前做不成攻就算了,怎么在牛蛙面前也不行?
季淮狠狠擦嘴:“……断、断什么?直接说gay不行吗,拽个屁啊?!”
他转身就走。
不走不行了,这骂人骂不过,打架打不过,他丢了金鸡,还被打击,真的绷不住。
他上车后一个漂移,直接开走。
他一走,江鹤倒是有些沉默,不再那么闹了。
牛蛙大哥不愧是做保镖的,很有眼色,从江鹤手里接过狗,就去遛狗了,把空间和时间充分留给路澄和江鹤。
路澄凑近他:“还好吗?”
江鹤点头。
路澄叹口气,也就问他:“所以,你把整个《身份套娃》挖过来了?”
“我没有!是他们要做独立工作室的。”
挖过来干嘛?江鹤要人干嘛?
那不是莫名其妙吗!
橙子喝喝短期内也没有要进军综艺的想法,把人家制作组挖过来干嘛?
江鹤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有在故意粉饰自己,实则内里他究竟做了多少工作,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事实就是这样。
江鹤也很坦诚:“橙子喝喝现在的规模,也做不了项目,所以我挖人做什么呢?”
他偷偷看路澄几眼,在确认路澄的神色,而后才开口讲话。
“才不是我。”
路澄看他的眼神若有所思,好像懂了什么:“所以你也是那种感觉吧?不想给季淮赚钱。”
目的不是把人挖走,而是给季淮找不痛快。
“所以节目组单飞后季淮连唯一的进项都没有了,坐等着亏。”
毕竟宽隽现在唯一挣钱的项目就只剩这个了,难怪江鹤一行动,季淮就疯癫了。
能不疯癫吗?简直要含笑半步癫了。
路澄向他确认:“你是这个想法?”
江鹤没说话,垂着头。
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表情和声音还是小白花似的纯然,但眼神却透着几分执拗。
“他上次要亲你,我忍不了的。”
“更别提他这样对你之后,你去录制的综艺还会给他创造效益。这简直在往我心上扎刀子。”
他低声呢喃:“你这么好,你这么好的人……凭什么呢?”
凭什么和那么污浊糟糕的人有任何感情纠纷?
路澄啊了一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江鹤还记得那件事情。
路澄:“可是他这样下去,找你麻烦也没关系?”
“没事的。”江鹤说。
没事的。他不敢的。
他赖以吃饭的侄子,和我那个宝贝哥哥的关系,是多么缠不清理还乱啊。
他俩一天还暧昧亲密着,季淮就一天不敢来真的,不敢真的找他麻烦。
江鹤想着这些,表情有些讽刺。
可这些话没必要和路澄说,他也不敢和路澄说。
一旦和路澄说这些,他话语里面的内容,和话语中隐藏不住的情绪,都会下意识暴露出他本身是什么样的人。
嫉恨江澈,却不妨碍他利用江澈。又暴躁又记仇,这样的性格是什么糟糕的人啊。
他怎么能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路澄看呢。
可他沉默的时候,路澄却把手按在他的手臂上。
路澄轻轻按了按,像是在鼓励他、安慰他、给他力量。
“谢谢你,在帮我出气。”
路澄是那么真诚,声音是那么温和轻柔。
江鹤懵懂地抬起头,对上了路澄的眼神。
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江鹤就懂了。
他知道。
他都知道的。
那……那为什么?
他傻乎乎地问:“……你不怪我?”
“我、我这是使坏。你不怪我?”
你不像其他人那样骂我卑鄙?或者冷嘲热讽,眼神不屑?
说我心思多,说我心肠坏,说我恶心,说我卑劣?
……路澄。
江鹤扁着嘴:“路澄……”
路澄低头,离他很近,好像是在哄他。
“你还是那么礼貌又谦逊。”
江鹤:??
路澄:“他不仁,你才不义的,这不是礼貌是什么?你明明也能把人挖过来,但考虑实际,还是助力人家独立,这不是谦逊是什么?”
“你明明礼貌又谦逊呀!”
江鹤反应了一会儿,脑子好像僵住了,等反应过来路澄说了什么之后,期期艾艾看他。
“是吗?”
路澄:“当然。别难过了,他报复也是后面的事情,回头再操心。现在去吃夜宵?”
江鹤就笑:“好呀!好呀!”
他心底还是不安。
因为路澄,还是在夸他礼貌谦逊,还是未见他本质。
可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路澄现在在他身边,像是海绵一样,包容吸纳他澎湃却阴暗的占有欲,仍是那样清澈动人。
这就够了。
对于现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路澄有这么多占有欲想法的江鹤来说,这就够了。
重要的是,他俩并肩站着,看着远处保镖遛完狗回来。
然后,一起去吃夜宵。
等保镖过来的时候,路澄还和人家打招呼。
虽然之前只是远远见过一次,但是这等猛男,见过即永刻心间,怎么可能忘掉?
路澄和人家招手。
“牛大哥,谢……”这话刚开口,路澄就是一顿。
完了。
天天在心底管人家叫牛蛙大哥牛蛙大哥,这下好了,一开口,直接管人家叫牛大哥。
大脑,你在干什么啊?你没站岗吗?你不管事儿啊?
给大哥听得一愣。
大哥方方的脸,发怔的时候配上一身鼓起的腱子肉,妈耶,更吓人了。
路澄伸手,把江鹤往后揽揽。
来,江鹤,躲好。
不然我们两个一米九的打起来,你个一米八的混在当中,顶多算个武器。
大哥怔了一下,就笑起来:“哎呀,小路!你知道我姓刘啊?看口音,你四川人?”
从来没去过四川的路澄面不改色:“……对的。刘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