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皇帝陛下显然是要违背秦国历代君王安抚被统治吏民的策略。
但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冯敬意识到,赵地这两三个月,怕是不太平。
于是冯敬当夜就把自己的担心对冯长安说了。
这是乡下地方,冯长安左看右看,只有一盏油灯,哪能和宫中府中相比。
又是寒冬腊月刚脱,春风料峭,这点油灯实在是势力微小。
在这等昏暗地方,冯长安更是觉得胸闷气短,仿佛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
冯敬压低语速,声音也很低,入了耳,就像是蚊子在叫。
“陛下要在赵地重新分地,这山西河内之地,不能久留,今岁都不宜游览此地,咋们还是速速南下,先往南面去。”
冯长安休息了半日,还是觉得自己无力回天,双眼凹陷,神游天外。
听到冯敬说的这话,不仔细思索,细细品味,却道:
“幺叔,父命不可违。我乃嫡子,奉命出去找人,就是找不到,也要去找。我会一路向西,经过河内,再到山西,北上燕云四郡,南下山东齐鲁三郡,之后再往南,去郡国,随后再一路往南……”
冯敬听着,只觉得长安已经有些魔怔了。
都说了寻人事小,见识结交更多的人才是真。
冯劫撵走了门客,童仆,为的是什么,在皇帝面前显示自己如今的弱小。
但是冯长安却有些执迷不悟的感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子侄如今想要日后扳回一城,就听叔叔我的。”
这冯长安哪里肯,他被冯敬一语道破心事,如今只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
本来就是秦国贵族的末日时代,哪一个不是心头压着千斤重的铁称。只是有人扛得住,有人扛不住。
叔侄两人不过是时代交替之际的两个代表而已,顺势而为的,自然能将生命延续下来,还想要维护旧制度的,自然胳膊拧不过大腿,还白受罪。
像冯长安这样的贵族之后,家道没落之后,多少自刎,多少逃亡,数不胜数。
冯劫好言相劝,可惜这冯长安已经是沉溺在过往二世加在冯氏一族的耻辱枷锁之下,走不出来。
自他出生之日起,那就是鲜衣怒马,锦裘少年,一生平顺,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打击,心知自己无力再也爬不起来,于是心里那盏油灯也给熄灭了。
全剩一口气吊着。
这些道理,冯敬都明白。也因为明白,冯敬这下开始看不起这冯长安来。
合着你这个人是一生只能享受荣华富贵,一点委屈也受不得,要是这样的话,天下多少贵族,岂不是都去自杀了。
冯敬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又安抚了冯长安几句,让他先好好休息。
又过了两三日,冯长安自己起不了身了。
怪事!
冯敬就提议把冯长安往回带,返回咸阳,等病好了不迟。而且离开咸阳城,帝都的消息他们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