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在家时你很不自在,但是你自在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如今你已经是成人了,自然应该跟在我身边学做事,不如此,我身故以后,谁来挑蒙氏的大梁。”
“朝中的局势,你应该也听说了。不出五日,咸阳城中又要大变,让你太学,一是因为这个,二是因为陛下下了诏令,禁止私学,世家子弟都要入太学。我们蒙氏之中适龄的子弟数不胜数,但是你是我蒙毅的嫡长子。”
“这太学,曾经一度在我治下,里面多有法家之徒。虽然是儒学治国,但是儒学的弊端太过明显。儒学虽然名义是并入了百家,但是那只能是名义上的。你到了太学之后,会发觉太学内部诸儒和法士明争暗斗,至于其他诸家,根本就是不入流的。”
“但是墨家、道家、阴阳家,都是陛下重视的,你不可轻慢。而儒术和法术的斗争,是治国之要道,一则是分封礼法制。这么说,你明白你入太学是去做什么的了吗?”
蒙秋跪坐在蒙毅下面,他虽然聪敏,但是从他父亲说话的口吻看来,这件事其实很困难。
连朝堂父亲都没有用‘明争暗斗’形容过,但是父亲却方才用这个词,形容了太学。
“儿学无所长,如何能在这种大事上帮助父亲呢。”
“你去了就明白了。你是我的儿子,入了太学,必定会引得满城轰动,太学里的诸多博士更是不必说了。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收你为徒,但是最后,你只要拜入张苍门下就是了。”
“太学令?”
“我乃堂堂司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是我的嫡子,入了太学,就像是羊入虎口,为了争夺舆论的制高点,儒家和法家都会想着法子收你入门,以此来彰显到底哪家更胜一筹。如果你做错了事情,他们就会借机发挥。”
“太学令不一样,他是荀卿门下最后一批门徒。荀卿也是韩非的老师,先帝好韩非之文,说白了是好法家之术。但是荀卿是天下闻名的大儒,现在太学里正在为这件事争论,是否要将荀卿定为儒家宗师,淡化孔孟的地位,为的就是让法术成为儒学的内核。”
蒙秋应道:
“那到时候,还是以法治国。”
“是这样,或许也不是这样。儒学或许会有新的分支,又或是法家产生变化,都是有可能的。世事就是这样,不断的变化。”
这话说的,多少带着些历经世事的沧桑。
蒙秋一方面畏惧他父亲,但是也很崇拜他。他的父亲是少年英才,多少人称赞。
见他父亲今日面色和缓,蒙秋主动靠近,问道:
“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蒙毅听了,面色微寒,他盯着蒙秋,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儿一直都很好奇。儿发觉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出身或许决定一切。但是能成被陛下信任的人,并不多。而像伯父和父亲这样的人,上能得陛下器重信任,下能得百官敬佩,民众称赞,却是少有。儿虽然不才,但是也愿意做这样的人。”
蒙毅看着蒙秋,仰头朗笑一番。
“虽然你生性顽皮,但是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枉为我子。不想封王拜将的男儿不算大丈夫!”
蒙秋头一次听他父亲夸奖他,自然心中狂喜。
“父亲,您还没告诉呢,到底是什么感觉?”
蒙毅坐定,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天下人的命运,就在我们这些人手里。如果你不想承担这个责任,那你趁早不要起这份心思。九卿之一,就没有容易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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