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立在原地,他不躲不藏。
“父亲,实不相瞒。我虽然享有最高一级的侯爵之位,但是在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承袭祖父荣耀的无能小辈,就算我上了朝堂,也不会有人把我说的话当回事的,更何况是皇帝陛下呢。”
王离虽然说话不太中听,但是确实很有道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最基本的君臣之礼。”
“父亲,这个时候,别说什么礼不礼的了。虽然父亲不说,但是我们也都看出来,帝国内部本身就有危急。”
王离说着,对他的父亲递了个眼色。
“帝国内部最大的危机,全部都在那个人身上。而远在关中之外,更是问题多多。户籍分等,虽然让老秦人乐于归家,但是危急也就潜伏在六国底下。这是谁人都明白的道理。”
王离说了这话,这就怪不得王贲了。
王贲一腿下去,直击王离的膝盖,随着一身惨叫,王离当即吃痛跪了下去。
“胡言乱语!”
王贲很严肃的对王离说:
“你祖父,还有你父亲我,都是靠军功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别以为是彻侯了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除非你不是我王贲的儿子!”
王离听了,自然一脸愤怒。
王离忍着眼泪和疼痛,将视线集中在王翦的墓碑上。
王贲还是一脸愤怒:
“你给我听着,内政的事情,你少掺和。我们王家不掺和朝政,你只需要听陛下的话,陛下让你攻城你就攻城,陛下让你戍边你就戍边。”
王贲气势汹汹,但是王离的心中,早就起了别的变化。
“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但是谁知道今日出现的太阳和明日的出现的太阳是不是同一个呢?”
王贲听了这话,脸黑了,但是他更是感到脊背一凉。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句话,早已经广为流传了。
“只有父亲您还傻站在这里,我那些好妹妹,父亲您却把他们嫁给了您昔日的部下,说什么昔日之约。”
“父亲,世事会变,您早该变变了。除非兵戈再起,否则我们王家就是这么一直顶着空头衔了。如今的秦国,需要的是出谋划策安定人心之才,而非因循守旧之人。”
或许所有人都小看了这个王离。
事实上,王翦也只是希望他的孙儿一生平安顺遂富贵。
王翦看透了太多,但是他没看透他的孙儿。
王贲希望,王离日后有机会可以报效陛下即可。
可是王贲的希望,在王离看来,简直就是小孩子才会听的笑话。
王离这个年轻人,他或许没有带兵的本事,但是却有一颗弄权的心。
王离久居咸阳,经常和世家子弟私谈密论,这让他得到了不少消息,也让他重新思考他们王家在朝中的地位。
皇帝害怕他们王家,有皇帝在,这就注定他王离这辈子都是个只能庸庸碌碌的人。但是未来的皇帝可不一样。
王离可不是那种贪图安逸,一心想要吃祖上功勋的庸碌之辈,他想做个远超其祖辈父辈功勋的人。
王家,可绝对不能在他手中没落了。
从王离稍微懂事些,他就已经明白了许多道理。
王贲听了这些话,早已经就脊背后面一阵阵发冷。
他望着眼前这个又壮又高,眼中满是锐气的小子,一时间竟然气的嘴巴哆嗦。
“滚,给老子要多远滚多远。”
王贲叉着腰怒呵。
四野里的兔子、野鸡,纷纷被王贲给吓跑的吓跑,吓飞的吓飞。
还有一个年轻人,他跳上马后绝尘而去。
在寂静的旷野离,王贲的心冰到极点。
王贲望着秋草,两行热泪从脸颊上滑落。
“秋草已枯,春叶当舒。”
王贲口中念叨着,只是恍惚间,忽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叹息声。
王贲猛地回头,却发现,四处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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