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是相国,是可以支持扶苏的。
但是见到扶苏对于李斯的建议,其实心里是非常鄙薄的,嬴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扶苏的自负和自傲有些不满。
“将要及冠之人,说话还是如此不成体统。”
嬴政悠悠的声音传来。
扶苏一听,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怎么能说我不成体统呢。
你也不看看史书上,因为你的焚书之决,招惹了多少后世文人。
“李斯一心为寡人效力,又学贯古今,如何到了汝眼中,李斯的焚书之议,竟然成了祸国殃民之策?”
我是你的儿子,李斯是你的臣子。
他为你建言献策,那是为了让你给他高官厚禄;而我给你建言献策,可是为了你的帝国。
为什么这个道理,嬴政你就不明白呢。
扶苏微微倾斜耷拉着脑袋,听得有气无力的。
嬴政见到扶苏这副倔强的模样,剑眉一横。
“你是越是越不肖。”
“贵族和庶民,天生有别。贵族天生当统治庶民,而庶民也天生就该臣服在贵族脚下。”
“至于诗书,那本就不是庶民该享用的。至于那些士人,当他们愿意向朕效力,那么他们就是我秦之国士,可是当他们并不愿意向秦效力,便是与朕为敌。”
这些话,不知道对以前的扶苏有没有用。
但是对于以接触过平等文明民主等思想的扶苏来说,这些理论比他秋天的落叶还要无力。
但是事实就是,如今还处在政府权力演变的封建初期,扶苏自然也不会反驳。
要想让一个庞大的国家或者说是一个社会井然有序的进行,那么在这个国家或是社会里的所有公民就要让渡出来一部分权力,将这些权力交给政府,让这个政府来做决定分配这些资源。
这才是政治。
而封建社会时期,皇帝一个人,就代表这一个政府。
所以,要想让这个国家或者这个社会不崩溃,这个国家的皇帝就必须是个好皇帝。
孟子的非圣人莫之能王,道理如斯。
扶苏很快又挺起胸膛,对着嬴政肃容。
“陛下之教诲,扶苏自当谨记于心。但臣坚持认为私学必须要在民间加以废除,但焚书之事,万万不可行。”
嬴政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一片暗沉。
“汝在朝堂上公然言曰赞同李斯,但是下朝之后,却对朕言说,焚书之议,祸国殃民。朝令夕改,对于大事没有自己的主张。如斯行事,教朕如何放心日后汝为二世?”
扶苏心里微微湿了一下。
但是扶苏却道。
“臣为二世,遥不可及。君父精力正盛,臣心中如何想的都是辅佐君父。”
嬴政听了,自然笑了。
辅佐朕?
分明是朕好好培养你。
但是嬴政随即又想到,他这个儿子,也确实做了些事情。
嬴政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右手手指微微敲打着他的剑柄。
上次扶苏就是那么说的,所以嬴政给了他治粟内史。
澄黄的日光透过窗牗洒落到嬴政的漆案上,不知是哪里来的桃花,竟然飘到了章台宫。
扶苏望着那瓣落花飘到自己的脚面上。
嬴政这才道。
“平身吧。”
扶苏这才放下一直端着的手。
“君父,恕臣直言,非扶苏心志不坚,扶苏方才也道明过此事原委。非臣朝三暮四,一时想一出,实在是,君父是大秦帝国的皇帝,凡事皆由君父决定。既然君父先前已经否定臣的主张,那么臣只有附和李斯之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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