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知道会有这么桩事,他打死也不会不要脸的投向鳌拜啊。
这下子真是偷鸡不成赊把米了。
不远处的穆里玛更是青筋暴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生气的却不是王五那小子胆敢再次叛乱屠了满城,而是生气他大哥鳌拜不应该自食其言悔婚的!
不用说,王五那小子胆敢叛乱,就是因为被退婚的缘故。
甭管什么年头,被人退婚都是耻辱。
况王五这小子不是打不过他穆里玛才降的大清,而是太能打才降的啊。
何为悍将?
士可杀不可辱!
明明可以通过联姻将这悍将笼络住以为将来“外援”,偏走了那么一步臭棋。
穆里玛能不气么。
但退婚是大哥鳌拜的意思,作为弟弟的穆里玛有天大的意见也只能硬生生憋着。
现在好了,退婚把个满城给退没了,朝堂内外乃至天下人都在等着看他瓜尔佳氏的笑话。
真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
“慌什么,我鳌拜还没死呢。”
在众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下,鳌拜竟是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很冷静的问噶褚哈武昌是否丢失。
噶褚哈忙道张长庚派来的人说叛军并未攻打武昌,除荆州以外,湖北各府州县仍在清军手中。
“为保武昌不失,张长庚已动员全城青壮坚守,并抢修城墙,他说请朝廷放心,只要有他张长庚在,武昌就不会丢。”
这番话是张长庚派进京的使者说的,应该是张长庚特意嘱咐过。
“这个张长庚还算有定力,不冒冒失失的。”
鳌拜微微点头,只要武昌不失,荆州的叛乱就无法形成大的后果。
当下沉声道:“给杰书发谕旨,让他节制湖广所有军队,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无论如何也要把荆州收复,绝不能让叛军突出来。”
这是完全放权给杰书那毛头小伙了。
众人虽知杰书是慈宁宫力捧的“新星”,其越是表现优异对鳌少保就越是不利,但这会谁还敢给杰书使绊子?
荆州叛乱若不快速平定,倒霉的就是大清!
而大清,眼下是他们的。
鳌拜忽又吩咐噶褚哈给董学礼去信:“跟董学礼说,只要他能收复荆州,湖广总督让他做。”
说完,才环顾一众焦虑的众人:“荆州叛乱不过小患,只要武昌和长沙在我们手中,叛军就没法突出来,闹的再凶也不过是在荆州附近转圈,只要调兵迅速控扼关卡要道,就凭他王耀武手中几千人,能成什么大气候。”
众人听后,均是出声附和。
无非少保英明。
但这不代表众人心中平定,因为荆州满城被叛军屠戮的两万旗人才是最大的麻烦。
这件事怎么跟八旗交待?
谁又来承担这个责任?
鳌拜当然清楚事件的最大责任人是他,但他肯定不会就此引咎向朝廷上辞呈,纵是真要请辞也当在平定叛乱之后。
只此事舆论如何导向,又如何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狂风暴雨,鳌拜一时也没有想到。
事情太突然了,突然到他表面镇定,实则内心也是慌乱。
王五的复叛真的给了这位大清第一巴图鲁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的强行镇定还是让众党羽稍稍安定,继而就是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起来。
一个消息的传来让席间再次安静。
宫中来消息说太皇太后召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进宫。
穆里玛皱眉说道:“慈宁宫不召大哥进宫,却召这三个汉臣进宫,摆明信不过大哥。”
“这节骨眼上太皇太后不宣少保进宫商议,却叫那三个汉人老头,难道我满洲上下无人可用不成?”
工部尚书济世也是一脸不满。
“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皆是老臣,为我大清都立有大功,太皇太后召他们入对并无不妥。”
鳌拜竟是不欲现在再同慈宁宫僵持,或是将关系进一步恶化,因为当务之急是平定荆州叛乱。
这会再跟慈宁宫斗的话,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不想又一个消息传来,这个消息让鳌拜下意识起身,目光一下投向宫中。
消息是太后谕旨,让闭门在家待过的苏克萨哈进宫。
“不好,慈宁宫是想对大哥动手!”
穆里玛第一个面色大变,气乎乎的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怒气冲冲对大哥鳌拜道:“老大,不能让那个老女人抢了先机,我这就带兵把皇城围了,你让老二带侍卫把苏克萨哈那个小人绑了!”
众党羽闻言都是骇了一跳,几个呼吸后却是不约而同全部再次看向鳌拜。
鳌拜,则是死死在那紧握手中酒杯。
“叭”的一声,手中的酒杯竟被鳌拜生生捍碎。
鲜血顿时顺着鳌拜的手心渗出
慈宁宫。
也是安静无比。
三位被召进宫的汉官老臣都蒙太皇太后赐了座,然而在知道太皇太后召他们进宫目的后,三人却均是保持沉默。
许久,洪承畴出声打破沉寂,深情看向保养尚好的太皇太后:“依老臣看,当务之前不是追究鳌拜的责任,而是应火速平乱不可使湖广糜烂。
康亲王杰书恐难当此大任,老臣意朝廷当下诏给平西王吴三桂,令其火速发兵北上荆州平乱。”
吴三桂,是老经略的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