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了个人利益,暗中还得拖一拖董学礼的后腿。
毕竟,在招抚王五部的功绩表上,穆里玛名列第一,他张长庚名列第二。
排在第三的是湖广巡抚杨茂勋。
王五如果不跑,死守荆州,怕是能耗的董学礼跳脚骂娘。
他从武昌拿走的可不光是藩库的银子,还有各省解运过来供应围剿大军的粮草,加上荆州城中的存粮,能让王五在荆州守上一年。
城足够坚,粮也不差,兵马虽不多,东拼西凑也有一万二千人,装备更是不弱于清军,清廷敢动武,就是在湖广开辟两个战场。
且荆州战场的明军实力比西山的明军还要强。
王五要是再把董学礼给打成第二个穆里玛,就能于湖广形成席卷之势。
清廷敢调四川和陕西的绿营入湖广,三位老帅和根据地军民就能脱困,必然趁机反攻四川和陕西。
这就导致清廷不敢轻易调四川和陕西的清军入湖广。
“三藩”的兵,清廷更不敢调。
真让云贵的“关宁军”进入湖广,吴三桂的势力就直接虎视中原了。
燕京城中的八旗又腐朽不堪使用,倒看清廷拿什么来对付他王耀武。
真到了用兵见绌,小小荆州也奈何不得时,怕是吴三桂不反也得反。
王五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两步,今日真见了血无法收拾,也守不住荆州,无法顺江东下,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
就是带人秘密潜入云贵去投奔他老丈人。
因为,他是吴三桂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婿!
别人做不出这种事,他却是毫无心理负担。
只要能驱逐满虏,别说给吴三桂做女婿了,给他做孙子,王五都不会皱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纵是“为王先驱”,他也要把清廷最后的底裤撕烂,把爱新觉罗的锅给掀了。
但王五相信清廷不会“冲动”。
今天这件事并不是单纯针对他王耀武的刺杀,而是针对鳌拜的阴谋。
因为他王耀武是鳌拜兄弟招抚归清的。
杀了王五,叫鳌拜兄弟面子往哪搁,也是公然破坏鳌拜主持的招抚大局,而招抚大政是顺治在时定下的国策。
被王五捏死的满洲佐领是正白旗的,领军的副都统赉塔也是正白旗的!
众所周知,正白旗是八旗之中最反鳌拜的。
该旗议政大臣苏克萨哈就是鳌拜如今最大的死对头。
由此可以推论,一切都是苏克萨哈的阴谋。
真把赉塔杀了,说不定鳌拜还要为他王耀武的果断拍手称快。
这就是政治层面的底气。
或者说正白旗同两黄旗的矛盾。
有恃无恐之下,王五再一次抬手。
城上摇动的不再是红旗,而是一面黄旗。
这是准备动手的信号。
远处的骑兵看到黄旗之后,长刀纷纷出鞘。
城门前的驻防旗兵见绿旗兵真要动手,固然愤怒,但也有不少人不安的朝后方看去。
那里有他们的阿玛额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
打起来,他们根本救援不了亲人。
赉塔脸色阴沉,军人的血性让他无法再隐忍,可就在其欲要喝令冲杀时,吴穆给再一次挡在他的马前,并死死按住其要抽刀的右手。
“今日你若敢动,鳌拜必以此攻击辅臣,届时我正白旗上下必为鳌拜所害!”
吴穆纳虽是协领,但他是苏克萨哈的侄子,这次随赉塔来荆州名为驻防,实则是暗中联络新降汉军都统的。
这不是苏克萨哈的意思,而是宫中的意思。
“难道真要让我卸甲缴械不成!”
男人的尊严让赉塔无法接受被一个尼堪降将所欺。
吴穆纳再次同王五“协商”,提出可让八旗官兵下马进城,但不卸甲,也不缴械。
这已经是很大度的了。
入关二十年来,可没有八旗大兵进城要下马的说法。
“今日之事是我满洲不对,此事我也会如实奏报辅臣,辅臣也定会为都统主持公道。”
吴穆纳的姿态放的不能不算低,甚至表示会将凶手全部处斩。
其所言辅臣肯定不是鳌拜,而是他的伯父苏克萨哈。
为表诚意,当下宣读了朝廷授任王五汉军正白旗都统,以及世爵、实任荆州总兵的旨意,并将相关官防大印移交。
这意味王五在品级上于现在的荆州就是最高长官。
其与赉塔的矛盾也属于八旗内部矛盾,并非八旗与绿营间的旗汉冲突。
性质相对较轻。
“卸甲缴械进城,一应听侯荆州将军处置。”
王五虽态度仍强硬,但给出了台阶,就是此事交由第二批抵达的荆州将军巴布尔处置。
仍要缴械,则是担心这些驻防旗兵中可能还有对他不利的。
解除其武器,大家都心安。
并暗示他信不过赉塔,但对正白旗议政大臣没有意见。
“我与内务府米思翰有交情。”
王五不清楚吴穆纳知不知道他暗中通过米思翰给大玉儿和小麻子上了效忠书,所以提了米思翰,以试探此人知道多少内情。
未想吴穆纳竟点头道:“皇上有口谕,让都统大人明年去趟京城。皇上还说让都统大人不要有顾虑,大清用人向来不计前嫌。”
这话让王五怔了下。
小麻子似乎才十一二岁,就这般政治早慧了?
估计可能是他祖母大玉儿的意思。
不过对去燕京毫无兴趣。
他在自家地盘都能遭到满洲不法分子的刺杀,去了燕京那寻仇报复的还不天天堵他?
不过吴穆纳话说到这份上,且态度颇软,让他的怒火去了不少,思虑再三退让一步。
即赉塔以下驻防八旗兵必须全部下马卸甲,兵器可暂不缴,但必须马上进入满城指定区域居住。
“好!”
吴穆纳一口应下,只要不缴械,他有把握劝说赉塔忍下这口气。
也不知其与赉塔说了什么,终究这位五十多岁的皇太极时期的老将咬牙下马,当着王五的面命戈什哈替自己卸甲。
其部下满洲将校见状纵是不甘,也不得不下马卸甲。
之后赉塔一言不发黑着脸带众人步行入城。
王五以保护为名派兵一路“护送”他们抵达满城指定区域,之后事项交由金冠三接手。
无非是分房问题。
至于动手行刺王五的十几名满洲兵则由吴穆纳统一关押,待荆州将军巴布尔抵达后再行处置。
王五将事情原委如实写信告诉武昌的老张。
老张看过信后脑门顿时生疼,脸也难看的很,半响,呸了一口很是不情愿的给燕京的鳌拜写了封秘信。
信中倒没其它意思,就是说荆州的王耀武相当于当年宛城的张绣。
希望少保能为之主持公道,务使贼人阴谋得逞,从而坏了招抚局面,也坏了少保名声。
又说王五年轻气盛,容易冲动,还要少保他老人家多提点才好。
否则,也易被有心之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