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县,是位于山东北部最近的一个县,但是归属北齐的京师,并不归属山东统辖。
而现在,苏定的左路军,在征南军发了疯一样的进攻之下,主力部队已经从河间府城下,退到了景县。
再往南退,就要退回山东境内了。
到了这里,左路军不再边打边退,而是开始奋起反击。
因为北齐的边军还没有投入战场,左路军打起征南军这些老对手,并不是特别吃力,在景县北方纠缠了几仗之后,只能说是互有胜负。
但是淮安军的战术相对灵活的多,因此总体肯定是占了便宜的。
到了腊月中旬,沈毅沈侯爷离开济南,亲自到了左路军的景县大营。
苏定与钟明等将领,出营十余里迎接,把沈毅迎到了中军大营升帐之后,左路军的将领纷纷开口,把前线战事的大概情况,详细报告给了沈毅。
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之后,苏定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沈公,根据斥候回报,北齐边军之中的一部分,应该已经到了河间府附近,北齐边军的主将诺勇,人也在河间府。”
“只是北齐边军一直引而不发,坐视征南军,甚至是催逼着征南军跟我军死斗,末将猜想,他们大概是想着等我们两败俱伤,或者是干脆等咱们拼光了征南军,元气大伤的时候,他们再有所动作,捡一个现成的便宜。”
沈老爷这会儿,穿了一身厚厚的裘衣,他坐在主位,低头想了想,开口问道:“能不能估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北齐征南军,伤亡了多少将士?”
苏定低头考虑了一番,然后开口道:“至少在两万人以上了,如今的这支征南军,不说损失惨重,但是至少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
沈老爷低头,用毛笔在纸上写出了几个没有任何逻辑关联的字,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景县再往南退,就是山东境内了。”
“如今,两国之争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决战阶段,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好这决战的第一仗。”
“钟明。”
壮汉钟明出列,半跪在地上,低头道:“末将在!”
沈毅看了看他,开口道:“给你十个千户营,作为先锋,你这段时间打的凶一些,给这些齐人一些教训,让他们知道,淮安军不是只会后撤。”
钟明闻言,大喜过望。
先前的整整几个月时间里,为了保证能够取得尽量好看的战损比,淮安军作战的方式并不是很好看,说好听一些是拉扯着打,说难听一点就是一边打一边跑。
这个打法,大部分淮安军将士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钟明这种莽汉子,就不太能够接受。
他已经憋屈了很久了。
他单膝跪地,直接低头道:“末将,一定不负沈公厚望!”
苏定若有所思,但是没有说话。
沈毅神色平静,又看向负责左路军斥候营的副将商克,开口道:“斥候营那里,可以适当的放一两个齐人的斥候进来,让他们摸到景县来。”
冷冰期时代,大范围野战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敌人如何如何厉害,或者是敌人如何如何奸诈。
最大的问题是,这么大的范围,在双方互派斥候的情况下,其中一方很难摸清楚另一方主力的具体位置。
这有点像是捉迷藏。
你找不到我,我找不到伱。
另一段历史里,就有不少“名将”,在战场上迷过路。
换句话说,如果主力位置暴露,那么处境可能立刻就会危险起来。
而现在,沈毅这句话,无疑是要主动暴露左路军主力的位置在哪里。
在座诸位将领,都有些疑惑。
不过沈侯爷的威望太重,再加上身为主将的苏定并没有表示反对意见,因此也就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
等到这场军事会议开完之后,苏定很自觉的留了下来,他翻找出刚才已经收起来的地图,看着地图出了一会神,然后缓缓说道:“沈公您是不是想要,用左路军暴露的消息,勾引北齐边军南下景县?”
沈毅的目光,也落在了这张地图上,他轻声笑道:“左路军急于求成冒进,派出钟明在正面迎战,以至于暴露左路军主力位置,听起来十分合情合理,不是么?”
苏定点头,轻声道:“这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沈公,征南军跟咱们纠缠了好几年时间,他们对咱们太清楚了。”
“如今,佯退诱敌这种法门,在征南军那里,已经不好用了,他们虽然一路南下追击,但是始终打的十分谨慎,我军面对征南军,只能做到正面硬碰硬,想要用取巧的法子咬他们一口,有些太过艰难了。”
沈毅轻声笑道:“征南军对咱们熟悉,但是北齐的边军,却未必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