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坏老头的荒唐事(1 / 2)

抠神 萧瑟良 5156 字 2023-07-22

程煜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看来您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的,这次您还真是猜错了。我压根没想起来问您和他之间的交谈,倒是他,说您一直对爷爷欠钱的事儿绝口不提,王顾左右而言他,他觉得我应该学会就此打住。”

程广年晃了晃手指,说:“可你并不打算就此打住。”

程煜点点头道:“我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家里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可能仅仅是您并未察觉,这个家里,对于家里的事情最上心的人,一直都是我。其他人只在乎您的钱有多少,在乎您日后会不会分给他们一些,而只有我,对您这辈子所挣下的财产,毫无兴趣。”

程广年被程煜这句颇有挑衅意味言辞激怒了。

他沉沉的看着程煜,说:“程煜,你很聪明,一年时间,公司发展的不错。可你不要忘记了,虽然你开公司我没给过你一分钱,但你的资金,实际上还是源自于我。”

程煜点了点头,笑道:“这个我从未否认。但您追究这件事,真的让我觉得很可笑。如果这么算的话,我能有生命,我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我开那间公司之前,都是您赋予的。可这难道能让人觉得我的公司应该属于您?”

程广年沉默了下去。

“为什么非要知道你爷爷的事情?”

“好奇吧。当然,您可以断然拒绝我。可我既然知道了关于那处老宅的其他,您也应该知道,爷爷的事情,我迟早都能调查的出来。”

程广年再度选择了沉默。

好半晌之后,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其实,故事并不复杂。”

程煜内心叹了口气,心说又是类似的开场白。

为什么这些所谓的长辈,总喜欢在讲述一个故事之前,使用如此乏味并且冗长的开场白?

程广年似乎觉察了程煜的内心活动,他出其不意的选择了直入正题。

“你爷爷并没有欠下任何一分钱的债,我并不是说他没有欠债,只不过他欠的不是钱。你爷爷今年化人,是官员。

程煜也知道自己的太爷爷死于日本人之手,但更详细的东西,程青松并没有告诉他。

这大概也跟程青松其实对他的父亲毫无印象有关,只是听自己的母亲说父亲死于日本人之手,但也并不知道更详尽的内容。

那个年代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怕是程青松的母亲都不了解男人的详细死因。

“解放之后大概还有些残留的物件吧,但应该是所剩无几了。

关于这一点,你爷爷详细说到过,建国后,他说家里已经很破落了,还说他母亲甚至都想过要把这套老宅子卖掉。

多亏当时解放了,之后宪法规定不得买卖土地,咱们吴东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太奶奶才没能把宅子卖掉。

你爷爷说你太奶奶身体一直都不好,他十五岁的时候,你太奶奶就去世了,他彻底成为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之后国家收走了那套老宅,不过你爷爷一直保留着当年的地契和房契。

他说他搬离那套宅子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一张大床。

那张床可能也是红木的吧,这的确是在那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消失了的东西,但也仅有这么一件。

你爷爷十八岁那年,他听新闻说帝都有知识青年去了东北,也就是那时候说的北大荒。

但是他不属于知识青年,不过那会儿也没有明确的上山下乡的概念,于是你爷爷觉得自己也可以到广阔天地里有所作为,于是,他买了张火车票,就跑去了东北。

这一呆,就是十二年。”

关于程青松在东北呆过很多年,程煜也是略知一二的。

程青松跟他说起过,主要是描述东北的雪景,吴东是不可能有那样的大雪的。

“六七年,你爷爷回到了吴东。

其实你爷爷成分不算好,但由于你太爷爷死于日本人之手,你爷爷又算是第一批响应上山下乡政策的青年——这一点帮了你爷爷很大的忙,后来很长时间,他都把当时主动跑去东北的这件事,当成自己高瞻远瞩的事实依据。

就因为这事儿,六八年开始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的时候,你爷爷成了楷模和典范。

也就是那个时候,你爷爷认识的你奶奶。

你奶奶的家庭成分很不好,属于城市小资产阶级,虽然在家人的要求下,和家庭断绝了关系,但在那段年月,依旧属于被人瞧不起的阶层。

你爷爷娶了你奶奶,算是改变了她的生活吧,也让她彻彻底底跟自己那个小资产阶级的家庭决裂。用当时的话来说,是投身城市贫民阶层。

你奶奶的父母没能熬过那段岁月,等到运动结束之后,虽然得到了平反,可已经于事无补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政府对你奶奶也存有补偿的心理,咱家的老宅甚至也很可能不会被归还。

总之,在改革开放口号提出的第一年,政府归还了那套老宅给咱们家,你爷爷带着我们住了进去,当时,你奶奶正怀着你小姑。”

程煜点了点头,心道原来那套老宅是这么来的。

这样看来,程青松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莫名其妙去了趟东北,成分问题没能成为那段岁月里让他困苦不堪的阻碍。

而在别人眼中跑去跟一个城市小资产阶级的子女结婚的事,又构成了后来政府出于补偿心理归还旧宅的主因。

这真是一啄一饮,莫非天定。

程广年又起身给自己倒了点儿酒,程煜看见,说:“爸,您少喝点儿。”

程广年颇有些欣慰的看着程煜,微微一笑,说:“就这一点点,不喝了。”

坐下之后,他晃了晃杯子,继续说:“改革开放之后,开始有其他城市的人来吴东讨生活,你爷爷就把家里的旧宅,分拆租出去不少房间。虽然当时的租金很少,但那些租金,足够咱们全家人衣食无忧。”

程煜微微皱眉,说:“那就是说,爷爷根本不可能欠下庞大的债务?”

程广年叹了口气,说:“是的。这也是你二叔三叔坚持认为你爷爷变卖旧宅,就是为了给我筹集创业资金的原因。”

“三十八万呢,九零年……哦,九一年,那个船员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六十多万港币全部兑换成软妹币。爷爷得多能造,才能在那个年代悄无声息的造光那三十八万?”

“三十八万是没有的,你爷爷那个人,人家帮他换钱,他少不得也会有所表示。而且,那些钱里,有一部分也用于改善我们家人的生活了。但三十万是有的。”

“所以,您其实非常清楚那三十万的去向?”

程广年微微颔首,说:“我查到了。”

程煜不吭声了,他等待着程广年的最终揭秘。

稍稍停顿了片刻,程广年说:“你爷爷从来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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