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正午时分,明亮的光线自窗枢的纱帘上打入,影影绰绰地盖在魏震脸上。
平心而论,魏震并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可他的脸却遗传了冯皇后的精致,长得极具欺骗性。
眉眼狭长,鼻子高挺,侧脸看上去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像极了虞兰娇幼时曾在话本上看到的超然于世的谪仙。
这会子站在虞兰娇身前,又有日光盖着,虞兰娇竟被这样一张脸给震得晃神了。
魏震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反应,这会嘴角突然勾了勾,侧头暗声道:“看够了吗?喜欢看,本王将他们赶走让你一个人好好看。”
虞兰娇瞬间回过神来,素来镇定的脸颊染上绯红,忙退开几步竭力端出往日的淡然。
只怎么端,都显出一丝别扭和羞窘。
魏震低低地笑出声来,浑厚又满是磁性的嗓音在屋子内回荡。
虞兰娇轻咳一声,竭力从那种暧昧的氛围中挣脱出来,眸光轻飘飘地扫到连丝瑶身上。
连丝瑶瞬间被她的高傲刺得千疮百孔,气急败坏:
“心爱之人?哈哈可笑,这么一个勾三搭四不检点的女人,勾的叔侄两个同时喜欢上,滑天下之大稽!
她如果做了摄政王妃,一定会把皇室搅得鸡犬不宁!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连丝瑶的口不择言不但激怒了魏震,连魏泽中也是瞬间沉下脸来。
这一刻,两个男人的气势惊人地相似。
只是还不待两个男人做什么反应,虞兰娇早在她口出污言秽语的时候就已经从魏震身后站了出来,皱紧眉心扬手朝她脸上甩去一巴掌。
连丝瑶的的确确是体弱的,这会子被虞兰娇扇了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还没等她爬起来,虞兰娇就摘下发簪抵在她的眼皮处,另一手死死地掐着她脖子后端不容她挣脱。
那发簪只近一厘就要刺瞎她的眼睛。
“你再胡说一句,试试看。”
虞兰娇唇畔甚至还挂着一丝闲适的笑,只怎么看,都像是自地狱攀爬出的恶鬼。
“你,你敢,我可是大皇子的未婚妻……”
虞兰娇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敢不敢。
发簪锋利的尖端再度往连丝瑶的眼球处送了送,连丝瑶几乎清晰地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划破她的眼珠。
“啊——”
一声惨叫划破致宁斋的上空,连丝瑶竭尽全力闭着眼往后倒去,身下两腿之间,淅淅沥沥地沁出黄色的液体。
虞兰娇嫌恶地甩开她。
看她每每自称边关战场保家卫国的战士,还以为多大的胆子,原来不过是个草包。
她有些厌恶地将那触碰过连丝瑶眼皮的簪子丢到地上,下一刻,手掌落入一个温热的掌心之中。
魏震握住她纤细的手指仔仔细细替她擦拭了一番,朝着外间唤了一声。
吴管事带人端着几个托盘鱼贯入内,托盘上摆放着的,赫然是当初被虞兰娇拒之门外的十二花神头面。
虞兰娇怔了一瞬,就见魏震新手取过一支发簪插在她鬓间,“本王送你的礼物,作甚不收?拿了一幅还要使银子,同本王这样见外。”
方才连丝瑶说她跟魏泽中和魏卓言之间的事,实在让他醋意横生,这会子迫不及待地想宣告,他跟虞兰娇的情投意合早在更早之前。
虞兰娇脸僵了僵,莫名就想起那副被她“碎尸万段”的白玉头面。
心虚之下,便也没有拒绝他这算得上亲密的举动,只干巴巴道:“多谢王爷。”
魏震的脸上沁出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心情宛如一团泥巴,落在虞兰娇手里,竟是她想捏成什么样子,就轻轻松松变成什么样子。
只这种受人掌控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好。
瞥见魏泽中眼底的痛色,魏震神情更加亮晶晶,竟又从托盘中拿起一支芙蓉花的簪子,往虞兰娇发鬓另一处空白的地方簪了上去。
他这副透着有些傻气的模样看得摄政王府的下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魏泽中却是脸色一寸一寸煞白,身子都为不可见地晃了晃。
他目光失去焦点,却还是下意识地紧紧跟随着虞兰娇。
他不知道他想从虞兰娇的脸上看出什么反应,他只知道,这一刻虞兰娇脸上羞赧夹杂着温顺默许的神色,让他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尖不停地扎着,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魏震将虞兰娇头上能插的地方都簪得满满当当,若是旁的女子簪得满头珠翠,定然只会显得滑稽可笑。
可虞兰娇仿佛天生就该这样富贵地浸养着,满头珠辉非但没让她显得俗气,反而衬得她如百花沁蕴一般娇美璀璨。
只这满头,到底压得她脖子生疼。
眼看魏震举起一副红宝石头面还要往她头上堆,虞兰娇忙拦住了他的手。
顶着魏震满含深意的目光,虞兰娇只得硬着头皮委婉道:“太重了,坠得头疼。”
魏震这才悻悻停了手。
他们两个之间气氛美好得堪称亲密无间。
谁也无法想象魏震冷厉霸道的性子会有如此温柔和煦的一面,正如谁也无法想象虞兰娇那般高傲的人,会在一个男人面前甜得像掺了蜜一般。
魏泽中眼睛似被烫得一痛,胸口妒意横生,不敢再看,飞快地转身离开。
连丝瑶难堪地咬唇追了上去。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