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有些意兴阑珊,索性转了身子不再看他唱戏。
魏卓言眸色蓦地晦涩了一瞬,转瞬却恢复了平静。
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当初让你去李府,全然是为着让你有个庇身之所,李家人会如此欺辱你,是我没想到的。”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以他的自负和傲气,说出这样一番带着认输和祈求意味的话,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可虞兰娇却连听他说完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出声打断了:
“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何,不妨直说。当初我送出这条腰带时,曾说过天上人间都会将你当成心中挚爱,凡你所求,无有不依。
今日你将这条腰带还给我,我虞兰娇虽是女子却也不屑做背信弃义之人,你有所求,若我能做到,自然不会想尽办法推拒,更不会出尽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逼你主动放弃与我的承诺。”
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下来。
虞兰娇终于直视魏卓言,眼神没有丝毫怀疑,而是写着她清清楚楚知道魏卓言的真面目和真实目的。
魏卓言脸色连番几变,心底最后一丝侥幸都散去,最终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我的确有事相求。”
开了这个口,接下来的话就容易多了。
当初将虞兰娇塞到李府,淑妃也出了不少力。
如今摄政王不知吃了什么药,将虞兰娇的往事挖了个干干净净,淑妃和魏卓言在其中做的小动作却是被查得一清二楚。
他本就为虞兰娇和魏卓言之间的一段过往而介意,如今得知退婚之后,魏卓言还敢打虞兰娇的主意,甚至淑妃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岂有能忍之理。
虞兰娇昏迷的这些日子,银甲卫直接抄了淑妃娘家武安侯府,朝中更是不断有文臣大夫上帖子批淑妃狐媚惑主,在后宫横行。
淑妃得宠这么些年,哪受过这等屈辱,见了父兄狼狈入狱,竟是气的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偏偏宫中的御医碍于摄政王的权势不敢上明华殿诊治,硬生生熬得淑妃气血两虚,醒过来之后,生了半头白发。
这可算得上致命一击。
本来淑妃是明正帝最宠爱的妃子,武安侯府失势,有淑妃转圜美言未必没有再起来的机会。
可她如今容颜受损,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再多的恩爱都抵不过这张脸带来的冲击。
明正帝只往她宫中去了一趟,大惊失色地出来后,就再也没去见过淑妃。
皇帝如此薄情,后宫又有皇后太后咄咄逼人,前朝更有摄政王虎视眈眈,淑妃再也端不出以往运筹帷幄的架子,更不用说魏卓言。
他头一次发现,他自以为的权势,自以为的尊贵身份,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他求到了虞兰娇面前,一如当日,他将虞兰娇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在淑妃面前低头一般。
虞兰娇听完他的来意,静静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都没有说话。
就在魏卓言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虞兰娇忽而扬手,将那条玉带掷在地上,残忍地开口:“好,我会替你向王爷求情。”
玉带碎裂的清脆声音像是最折磨人的魔咒,瞬间把魏卓言极力武装的心击得溃不成军!
如果虞兰娇拒绝,他还可以骗自己,虞兰娇对他的恨是源自于爱,他还有些许希望让虞兰娇重新接纳他。
他甚至愿意放弃对权势的追逐,真真正正只爱虞兰娇一个人!
可她没有。
她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毁掉了两人最后的牵绊。
魏卓言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捡拾的欲望,蓦地扬起嘴角,脸上勾勒出他惯常的,温润清俊的笑。
只他眨眼的一瞬,一线水光蓦地闪现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快地让人眼花。
“那就多谢了,”魏卓言轻笑,“作为报答,李莉就交给你处置。”
虞兰娇嫌恶地扭头,“不必,她欠我的,我早就讨回来了。我虞兰娇从不需要别人替我出头。把她带走。”
魏震也同样!
她答应魏泽中会劝说魏震,并非为了顾念旧情。
而是,所有的帐,她会自己去讨回。
魏卓言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面无表情出了摄政王府。
马车中,魏卓言单手掩面安静半晌,忽而低低地笑了,笑到最后,似是止不住一般,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
仿佛只有笑声越大,胸口那疼到几乎要窒息的感觉才能消逝。
罢了,就这样吧。
还能怎么样呢?虞兰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来了。
可是,越是如此,越让他胸口生疼。
他曾经拥有的,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