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又谢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待他一走,整个院子里,瞬间冷了下来。
吴氏紧紧抿着唇,捏着红木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她只觉虞兰娇这个贱人,是在生生打她的脸!
昨日她还在为自己的女儿斗倒李莉,有机会在春阳宫获得更高的位份而沾沾自喜。
今日虞兰娇便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她所以为的荣耀和风光,比起虞兰娇来,连根草都算不上!
当即冷声道:“娇姐儿果然是姑娘家,生性就是向着外人。那么贵重的丹阳白玉观音像,眼都不眨就往外送。
你入府这些时日,府中上下对你哪个不是掏心掏肺,可不见你送些什么。”
白氏掩唇,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姐姐果然是个善于持家的,事事都会精打细算。”
吴氏顿觉自己说的话太过小气,忙着补道:“我这个义母自然不必你费心客套,可你二婶,还有枝姐儿,她们对你的心思,连我看了都动容。
没曾想,你竟这般冷情,将她们的善意全然视如敝履,便是我见了都觉寒心。”
这番挑拨离间的手法并不高明。
可如今小郭氏和李枝本就满腹酸水,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
“大嫂可别这样说,娇姐儿是虞相嫡女,我们家老爷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娇姐儿跟我们家枝姐儿不过是面子情。
只可怜我们家枝姐儿天生一副直肠子,哪里懂得了这些场面话。”
李枝闻言,哪还受得住,眼泪当即便自眼眶止不住地流。
猛地用帕子擦了两下,只觉无比难堪,当即连告辞也不曾,豁然而起,带着丫鬟直从门口冲了出去。
屋子里,小郭氏恶狠狠瞪了虞兰娇一眼,忙也追了上去。
虞兰娇恍若未见,依然矜持而得体地坐在原地,甚至笑吟吟颔首。
“兰娇自幼由父亲抚养长大,对这些闺阁女儿家的交道往来的确一窍不通,自然比不上义母精心教养的芙姐姐。
说起来芙姐姐跟枝妹妹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不知芙姐姐平日里送姐妹们什么物什?兰娇日后定然以此为榜样,好生精进此道。”
她说得半是诚恳半是狭促,让人无法反驳。
屋内众人唰唰齐着眼看向李芙,看得她脸色涨红,怒不可遏!
“虞兰娇,你,你太放肆了!别以为王爷看重你,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今日若不好生教训,日后岂不是要丢我们李府的颜面!”
虞兰娇眼眸微挑,黑琉璃般的眼珠满是讥嘲:“我哪句话,哪个字放肆了?只不过义母指点我的礼数,我犹自未曾听明白,这才要问一问芙姐姐。”
闻言,吴氏神色露出明显的不悦。
只虞兰娇的话滴水不漏,想要斥责她,无疑是自取其辱,不由得心中暗恨。
连带着的,看向主动挑衅却又输人一筹的李芙时也没个好脸色。
见母女俩对峙,白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忽而敛眸正色道:“依妾身所见,娇姐儿说得的确有理。”
霎时,李芙脸上怒色呼之欲出,双目满含怒笀,死死咬着白氏。
若不是估计郭氏在场,还存有几分理智,只怕当场就会拍案怒骂。
“芙姐儿身为府中嫡长女,友爱姐妹,管教府中姑娘本是她分内事。
唯芙姐儿以身作则,顾全大局,李府的后代才能彼此和睦同气连枝,老爷才能在官场之上再无后顾之忧。”
白氏拈着帕子,一副顾全大局的姿态,倒比吴氏更有一府主母的风范。
“妾身知道本不该由我来说这番话,芙姐儿是老爷的嫡长女,自幼精心教导,老爷更是托付重望。
因此妾身虽不是芙姐儿的生母,也知道这话不讨人喜欢,为着老爷的前程着想,也非得说句公道话才是。”
她话里头并不挑剔吴氏的错处,只占着长辈的身份,对李芙进行劝诫。
即便吴氏心有不甘,也没法说半个不字,登时胸口气怒难平,起伏不定。
而郭氏对这个儿媳本就有天然的好感在,加之刚刚她主动出面,替郭氏解围,对她更添几分信重。
此刻又听她句句都为儿子的前途打算,心中更是满意,闻言便点头道:“芙儿,你这话实在太胡闹无礼了,还不快向娇姐儿道歉。”
“我跟她道歉?”
李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除掉了李莉这个抢她婚事的心腹大患,李治中也对她多了几分重视,李芙自认为找回了往日嫡长女的风光。
连白氏带来的李姝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虞兰娇这个孤女!
尤其,她对虞兰娇一直有心结。
而现在,当着李家满芙内眷的面,她被虞兰娇当面嘲讽,祖母不但不为她这个亲孙女做主,反而助纣为虐帮着外人?
胸口怒气一阵一阵上涌,李芙忍不住脱口而出:“祖母,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明明应该是虞兰娇跟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