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穿了身青色缎面绣缠枝的袍子,头上戴着一套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彰显着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富贵鲜亮。
端着茶笑着招呼众人,看起来又有了往日的宽仁慈善。
郭氏也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如今莉丫头不在府里,你也能抽出手,好生替芙丫头置办些东西。
她毕竟是李府的嫡女,身家和体面,自然不是莉丫头能比的。”
吴氏和李芙齐齐兴奋的双颊通红,忙不迭道谢。
虞兰娇心下微诮。
这李府上下,人人都当春阳宫是什么值得挤破头的好去处。
殊不知,入春阳宫的那一日,说不定才是李芙真正灾难的开始。
只不过,此刻她也不会做那扫兴之人,便也顺着别人,一起捧了李芙几句。
几人说着说着,便又说起了昨日张府寿宴的盛况。
“昨日居然连摄政王都给张老太君送了贺礼,那可是无上的荣宠啊。”
郭氏有些不满地瞪了说这话的小郭氏。
自己这个侄女,再如何捧她,也是个登不上台面的。
当着自己的面吹捧张府的富贵荣宠,这不是故意寒谗自己吗。
小郭氏被她一瞪,心跳一个漏拍,连忙住嘴,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可屋子里的姑娘们,还是议论开了。
李枝闻言,眉心一动,抿着的唇角里,透着几丝欲说还休的羞意。
她下意识地朝着虞兰娇看过来,想说几句悄悄话
却在目光相接的一瞬,想起昨天虞兰娇出入张府的事,李芙那番挑唆的话又似回响在耳边一般。
李枝心中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和嫉妒,莫名其妙朝着虞兰娇瞪了一眼,又扭过身子,拉着李姝的手。
“昨日你站得近,看得应当比我更清楚,你再与我说说,那寿礼长什么模样?”
李姝隔着李枝的肩膀,跟虞兰娇遥遥相望,忽地抿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即才娓娓道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套十六错金步摇。本朝步摇最多也不过是九支,取的长久之意。
十六步摇,是前朝武帝独爱的制式,本朝会这门手艺的工匠举世难寻,可想而知有多珍贵了。”
吴氏有些不耐烦听对旁人的吹捧,尤其是说这番话的,还是她最厌恶的李姝。
当即拉下脸,“不就是十六支步摇吗,有什么稀奇的,会做的工匠少,自然是因为十六制式不如九支的好。”
“母亲!”
李芙神色微恼。
如今她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了李治中的看重,正是要趁热打铁,着意表现的时候。
偏吴氏惯爱摆出小人得志的嘴脸,还说出这么孤陋寡闻的话,实在叫她颜面尽失。
吴氏瞪着她,“我哪句话说错了?”
李芙气得胸口一顿滞涨,忙打圆场道:“那套步摇我也看到了,十六制式尚且是其次,单说每只步摇的精美,便已是举世无双。以双凤步摇为首,白玉六鸾为翅,和田八种名花为尾,不拘是手工还是别的,都堪称传世国宝。”
她声音温和入耳,听得屋子里的人一片神往,好似顺着她的话,见到了那样堪称奇珍的步摇。
李枝听得入神,平凡的脸上,因无限向往和憧憬,而显得格外有光泽。
随即,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皱眉道:“这套步摇虽然名贵,可并不适合用作张老夫人的寿礼吧。
以摄政王的为人,怎会送这样的首饰给老人家呢。”
老太太郭氏赞同地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嫉妒,而是她自认为以她的年纪,若收了这样精美的步摇,也是无法佩戴的,只能束之高阁。
摄政王此举,实在是暴殄天物。
李姝突然轻笑着打趣,“摄政王的为人?枝妹妹这样说,好似对摄政王很了解一样。”
当着长辈的面被拆穿心事,李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接不上话,只能求救地看向虞兰娇。
虞兰娇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有些不解,却还是解围道:“王爷雄才大略,盖世英豪,大周女子哪有不敬佩仰慕的。”
“是是是,”李枝忙不迭点头,“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李姝了然一笑,没再追问,只思索片刻才道:“说不定,那套步摇不是要送给张老夫人,而是打着寿礼的名号,送给张家姑娘的。”
说完,她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俏皮地一吐舌头,“我胡说八道,大家可别当真。”
她虽这样说,李枝却是一瞬间失落了起来。
莫说她,就连虞兰娇都略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