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扯起虞兰萱的手腕,急匆匆就要绕过男子往外走。
“二姑娘留步!”
靖国公世子顾正移快步上前,用身子挡在虞兰娇面前,脸上笑意不减。
“二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方启贤深受虞相深恩,却忘恩负义反拿捏着虞家的善意得寸进尺,枉为读书人!
本世子素来仰慕虞相人品,实在不齿方家的种种行径,今日又听闻他到德宝斋来找麻烦,愿为两位姑娘出力。”
被虞兰娇遮挡住的虞兰萱,闻言忍不住附和道:“公子说的有理,方启贤此人,堪称文人之中的败类。”
她声音脆若点珠,既娇憨又明艳,宛若一支柔弱多情的手,一下一下拨动着顾正移的心弦。
顾正移忍不住探着身子越过虞兰娇去看她。
探到她明眸善睐,灿若夜星的幽瞳,登时心中一片火热。
脸上笑容更加热切:“三姑娘快人快语,果然是女中豪杰。方才当众怒斥方启贤这个败类狂徒,意气风发,令人叹服。”
虞兰萱抿唇一笑,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自背后扯了扯虞兰娇的背领,悄声道:
“他要替我们出气,二姐自让他去就是了,反正……”
“住口!”
虞兰娇厉声冷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难看。
“多谢世子爷关怀,只是方启贤的事,自有京兆尹论断,我们姐妹二人岂能因私仇而干扰公断。
还请世子爷收回刚才的话,也不必将小妹的玩笑之语放在心上。今日我们姐妹出来得已经够久了,如今该是回府的时候,还请世子爷让路。”
顾正移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渝。
虞兰娇的抗拒表现得这般明显,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难道,方家有这个胆子,暗地里向虞家高密?
可看虞兰萱的反应,又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模样。
思索间,虞兰娇已经拉着虞兰萱从靖国公府下人围守的缝隙间穿过,急匆匆上了马车。
顾正移看着虞兰萱那一寸一厘的背影,都仿佛长在他心尖尖处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心底的燥热,追了上去。
“虞二姑娘留步!听说虞二姑娘在李府,动辄被刁难,便是我这个外人听了也觉得义愤。虞二姑娘若有意,我可以出手相助……”
“顾世子慎言!”
虞兰娇冷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好似狭裹着寒冬的坚冰细细碎碎射出。
“李尚书为人正直,待我们姐妹更是仁善,怎会有顾世子所说的刁难一事。些许闲言碎语,不过是内宅妇人乱嚼舌根,世子既自诩君子,何故听信谣言,以讹传讹。”
顾正移脸色一僵。
此刻他已经确信,虞兰娇定然是知道了他的心思,这才对他如此不假辞色,甚至是退避三舍。
这个虞兰娇,好生不知趣。
虞家都已经家破人亡了,难道她还以为她们姐妹是往日金贵高傲的宰相嫡女,谁都沾不得吗?
须知如今他还有几分耐性,虞兰娇若是个聪明的,便该乖乖把虞兰萱送上门。
说不得他心情好,还能帮扶虞家一把。
若不然,真惹急了他,虞兰娇再想低头求饶,怕也是晚了。
马车上,虞兰萱看着虞兰娇沉郁得几乎能滴出水的神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轻声问道:“方才,顾世子,是不是居心不良?”
虞兰娇沉默着点点头。
岂止是居心不良。
顾正移此人看似貌若金童,秀美和气,实则凶残暴戾,毫无人性。
前世她也是在教坊司掌握诸多情报后才得知,顾正移三岁时,别人还是天真懵懂的年纪,他却背地里将祖母养了十数年的橘猫儿一气摔死。
别人问时,他只说猫叫声太吵。
为此靖国公府人人都将他当成恶魔转世,便是他亲生母亲,也因为畏惧而不敢跟他太过亲近。
唯有从小将他奶大的奶娘,笃信他只是个普通的孩童,对他一如既往关怀宠溺。
可就是这样全然信任他的奶娘,在他五岁的时候,因为让他少吃几块糕点免得胀得胃痛,便被他趁夜用刀割下胸脯,当着奶娘的面一口一口生食了。
这些事,靖国公虽对外瞒得死死的,可顾星移行为邪肆从不遮掩,靖国公早已隐隐放弃了这个儿子。
且靖国公忧心正妻所生的孩子,会再像顾星移这般天生魔种,对自己的妻子也渐渐冷落,如今一门心思都放在庶出的儿子身上。
整个靖国公府,生母怨怪他太过恶心不知为她固宠,父亲祖母又对他避如蛇蝎。
天长日久,顾正移的心思也发偏激左性,靖国公府人人闻之色变。
这样的人,偏又位高权重,盯上虞兰萱,虞兰娇岂会不如临大敌。
该死,本以为方家的谋划成空,背后的靖国公世子折戟沉沙,便会放弃虞兰萱。
没想到……
虞兰娇的心一沉到底。
虞兰萱虽不知内情,可看姐姐的表情,便知她心中的惊惶忐忑,忙握着她的手:
“刚才是我鲁莽了,姐姐放心,日后再见顾世子,我定会敬而远之,再不与他说话。”
虞兰娇心神不宁地反握着她的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