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免得两厢都不落好。
淑妃打量了她片刻,忽地沉声开口,“你既然想明白,本宫也少费许多唇舌。
我知你心中有怨,只你怨谁,却该自己想清楚。”
她爱恋地抚了抚虞兰娇的脸颊,口气中染上了真切的怜悯。
虞兰娇这副模样,避无可避让她想起了年轻的自己。
“你别怨本宫纵容儿子胡作非为,本宫既然生了他,便理该为他打算。
莫说是要一个女人,便是要星星要月亮,本宫也要为他摘下。
你要怨,就怨你爹,为了外人打算,愿意抛了身家性命和富贵前程,却偏偏不愿意为了几个女儿好好活着。”
虞兰娇手中微顿,眼中微不可见染上几丝水光。
“这些日子,我倒看出你有几分能耐,可女人的能耐和聪慧,只有靠着男人才能立得住。
若没了这个能护住你的男人,再怎么机敏,再怎么有手段,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虞兰娇长睫微颤,垂眸点了点头。
淑妃说着说着,便出了神。
这番话,不知是在劝虞兰娇妥协,还是在劝自己放下。
不甘?不甘又如何?
当初明正帝要她入宫,父亲兄长跪在地上求她妥协,她也是不甘的。
可这些年下来,谁能说她当日的选择是错的?
女人便是萝枝藤草,能到达多高的高度,终究要看依附的树枝能攀得多高。
若不然,便只是泥泞水坑中的一株残花败柳,任人践踏罢了。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好了,入宫这许久,你也累了,去旁边偏殿歇息会吧,稍后本宫便派人送你出宫。”
虞兰娇温顺起身,便又听她承诺:“虞兰萱和方家的婚事,本宫会处理。”
虞兰娇自入殿之后,一句话都不曾问过虞兰萱的事。
淑妃却在此刻主动提起,毫无刁难之意。
她心知这是淑妃御下示好的一种手段,却还是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丝感激。
跟着宫女到了偏殿,只坐了片刻,魏卓言便推门而入。
虞兰娇缓缓抬头,隔着空旷的大殿与他对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儒袍,一如往日的俊美温柔。
看着虞兰娇时,目若繁星,似有光华流泻。
虞兰娇却只觉浑身冰冷。
连日来,她四处跪求,做尽了低三下四的事情,此刻明明走上了她自己选择的道路,甚至她早已说服自己认命。
可恨意与嫌恶,还是不由自主地攀上心头。
她慌忙转过身子,看起来像是羞涩地垂着头,以遮住自己眼眸中刻骨的憎恨。
魏卓言果然被她这番娇羞的模样惊艳到,闷笑一声,上前自背后揽住虞兰娇。
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她了,想这样乖巧温柔的虞兰娇。
“方才母妃跟你说了什么?说了这许久,叫我好等。”
虞兰娇强忍着不适淡声道:“只是问我,这段时日好不好而已。”
魏卓言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温声道:“母妃一直喜欢你,一直希望你能做她的儿媳。
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可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一切困扰你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好似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争执和矛盾。
“我知你心中惶恐,也不相信我,可我今日在此立誓,不论我娶的是谁,心中爱的,只有你一个。
日后我也只会让你替我生孩子,好不好?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本殿都喜欢。”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似乎从未变过。
可在虞兰娇却只觉得恶心!
这就是她往日深爱的男人。
这就是她前世,辛苦挣扎,视为天神的男人。
她的确因魏卓言前世的冷血和凉薄而憎恨他。
可被那样伤害后,心底最深处,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角落,却还是有一份让她无比痛恨的怀念和期盼。
可偏偏,魏卓言无情得很,让虞兰娇一次又一次重温丑陋的算计,重温那以爱为名的伤害!
她怎能释怀,怎能心如止水从容应对!
魏卓言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不满地以脸颊贴近了她,“我的真心,你还不相信吗……”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脸颊处的湿润,让他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你,你不愿意?”
他将虞兰娇扳过来,却见她无声地流着泪,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魏卓言霎时变得暴怒,“你不愿意还在这等我?
怎么,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往日清贵的丞相嫡女,露个脸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掐住虞兰娇的脖子,逼她直视自己:
“本殿便与你说清楚,回到我身边,否则虞兰萱的下场,只会比你以为的更惨,就连你那个怀孕的长姐,也没法安安稳稳留在高家!”
虞兰娇气得浑身发抖!
若非被魏卓言钳制,她恨不能一刀跟他同归于尽。
她眼中的恨意这般清晰,魏卓言似是被刺得心头渗血,猛地甩开她,冷声道:
“你冥顽不灵,本殿也不勉强,既然如此,你自出宫去吧。”
虞兰娇小巧的脸上染上苍白。
魏卓言赢了……
虞兰娇快步跟上他,伸手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襟,颤抖着嘴唇道:“我……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