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濛濛的双眸夹杂着委屈和迷茫,眼巴巴地看向魏震,犹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和小心翼翼。
魏震眸色深了深。
指尖处,曾经接触过泪滴的那一小块皮肤,仿佛又在发烫。
明明在被她冒犯、耍弄之后,自己应该愤怒,应该狠狠地惩罚羞辱她。
可此刻看到这双含泪的双眸,魏震冷硬狂怒的心底,还是产生了一种类似怜惜的情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女孩子。
可这么爱哭的人,却又有一种奇怪的韧劲在,好似刚刚破土的笋儿,看上去孱弱不堪,却自有顶天立地的力量。
就好像此刻,她飞快地接受了现状,迫不及待地从魏震手中接过圣旨。
指尖相触,火热和冰凉之感一触即分,魏震心头恼怒彻底荡然无存。
“臣女,领旨谢恩……”
她好似怀抱着稀世珍宝一般,怀抱着这份圣旨,心底的几丝空虚和彷徨才彻底落到实处来。
太好了,虞家不必被抄家,她不必变卖家财,长姐不必委曲求全留在高家,三妹也不必战战兢兢生怕走上前世旧路!
劫后余生的狂喜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竟惹得她似笑似哭呆立当场,还是虞兰茉温文有礼地上前道谢:
“多谢摄政王走这一趟,虞家上下同沐皇室恩德。”
这旨意不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摄政王的意思。若单独谢一人,难免惹了另一人不喜。她简简单单谢了皇室,反倒十分周全。
虞兰娇这才反应过来,忙也跟上去行礼,心中却兀自思量开。
摄政王会给出这样一份旨意,想必也是大皇子在其中周旋的缘故。
不然以那日在水云间,摄政王的态度和口气,加上忽然派银甲卫围困虞府的命令,便知他对父亲成见颇深。
只是此事尘埃落定,她也不必再为此和摄政王交恶,这是她绝对得罪不起的男人。
思及此,虞兰娇眼巴巴地看着魏震,粉嫩的双唇不好意思地轻抿。湿润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父亲在世时,常因性情耿直而得罪王爷,万没想到王爷如此大度,竟肯亲自走这一趟来传旨,对虞家来说,跟恩人也没什么两样。
见了王爷这般风姿慨然,才知这世上真有超然脱俗之人。日后兰娇定要在佛祖面前为王爷多点上几盏长生牌,以求王爷一生平安顺势。”
她没提这旨意如何来的,只说谢他亲自传旨,倒也谁都不得罪。
方才还将魏震恨了个牙痒痒,此刻却满是溢美之词。这样示弱和恭维,正是虞兰娇最拿手的姿态。
几句话该哄得魏震心情格外舒畅才是,可魏震却半晌没作声,虞兰娇等了又等,都没等到他开口,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打鼓。
“你脖子上的伤痕是哪来的?”
靠近了打量,魏震才发现虞兰娇浑身上下狼狈得可怕。
非但面无血色羸弱不堪,脖间红色的掐痕狰狞,胸口处一个明显的灰色脚印,一身素净的孝服,却沾满灰尘。
虞兰娇被这低沉暗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却见魏震冷峻的脸上,沉黑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眸光中辖裹着滔天震怒,好似下一刻就要当众杀个人助兴一般。
这通身的煞气实在太过吓人,虞兰娇背上迅速生了一层冷汗,下意识道:“方才在家中,和族长争执了几句,这才发生了些许摩擦。”
说起这事,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利用大皇子强闯银甲卫离开虞府一事,生怕魏震怪罪大皇子,忙旁敲侧击地解释:
“方才兰娇听闻长姐落水,性命垂危,生怕为数不多的亲人再少上一个,心急如焚之下才请大皇子相助带我来高家,并非有意违背王爷的命令,还请王爷恕罪。”
魏震眉心一皱,眸光越发锐利,侵略性极强。
他在虞府门口问话时,小青只含糊说魏泽中带着虞兰娇强闯出府,倒没说这些细节。
被他这眼神盯着,虞兰娇却大大地误会,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
一旁的魏泽中忙也上前:“方才高家大奶奶情况的确很是凶险,若非二姑娘来得及时,只怕如今便要……”
虞兰茉神色动容地上前挡住魏震好似要吃人般的视线,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得身后高夫人厉声道:
“儿媳妇!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不过是姐妹间在湖边嬉戏玩闹,何必将笑话闹到摄政王跟前!
莫不是当你夫君,当你婆婆,当这高家满府下人都是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