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笙听出了周帝话中的不满,便知曲觞宴一案,恐怕不能与陆家脱去干系了,于是当即俯身叩拜:“臣遵旨。此次宴席遭夜平逆贼突袭,让陛下、皇后与姑姑都受了惊吓,实在是臣之罪过。姑姑命臣负责长荆山上下护卫之事,臣却如此失职,还望陛下降罪。”
他将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把襄贵妃与陆桥笼撇得一干二净。
周帝眼底平淡,如一汪潭水般静谧:“朕只怕,三郎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陆平笙身躯一震,闭上眼认命似的说道:“臣愿免去兵部侍郎一职,受罚百杖。只求陛下勿动肝火、伤了身体。”
他主动请辞受罚,倒是令周帝意想不到。
紧接着,又听他说道:“只是...臣有一事未想明白。”
周帝蹙眉:“什么?”
陆平笙稍稍起身,目光瞥向一旁的苏郢,眸子里泛出寒光:“臣不明白,夜平国余孽早该在大将军捣毁白真门据点时剿杀殆尽,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漏网之鱼潜伏进了曲觞宴?”
夜平国早在大周初定天下时便被灭国,所剩的子民汇聚在一起,成立了白真门。这些人打着复兴夜平的旗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邪性又残忍。原本一直在江南作乱,这两年踪迹诡异,转而来了京畿之地。
大周官府清剿了数次,直到他们潜入西郊猎场意图行刺萧月怀,才被苏郢寻到了藏身之地,一举歼灭。
谁知曲觞宴上,竟又死灰复燃。
陆平笙祸水东引,除了保命还想将苏家也拉进这趟浑水里。
苏郢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朝九龙玉阶磕头:“禀陛下,臣敢断定白真门一案中的夜平余孽已被斩尽。曲觞宴上的刺客,恐怕是流窜在南疆的一股反贼势力。”
陆平笙瞳孔骤缩,整个人紧绷起来:苏郢怎会知道那些杀手来自南疆?
一阵惊悸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寻找对策:“大将军这借口找得有些荒唐了吧?若他们真是在南疆作乱的反贼,又怎会突然潜入金陵,在曲觞宴上现身?”
苏郢微笑:“陆大人何必着急?我这么说自然有证据。”
说罢,转头向周帝作揖:“陛下!臣昨夜与岳少卿搜查这些夜平士兵的尸体时,发现他们脖颈处有蛊虫撕咬的痕迹,子虫已入血脉,足以控制心智。而母虫就在那领头之人的手里。”
“这种蛊虫,为南疆苗族秘传,轻易不可得。臣发现端倪后,便连夜请人核对南境通往金陵的各郡县过所记录。今日晨起,已得到详细实证。一月前,京城有人做担保,将一批茶商放进了青州,领头之人是个魁梧大汉。”
“这支商队从卖主到伙计、从车夫到奴婢,上上下下居然有三四百人。”
“臣将逆贼首领的画像一并交给前去核对之人,确定各郡县所说的茶商领头人,就是这逆贼首领。”
“陛下,臣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京城的哪位人物,敢为逆党做担保,由着他们犯下此等杀头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