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夜就能给的药都给了,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他扛不过去就是扛不过去了。
江蕴,年纪轻,行医才数月,手底下没死过人,天真的以为都能救活。
卢太医一叹,在几步外默默看着江蕴的动作。
只见她弯下身去,仔细检查,想要从刚刚咽气的人身上找出一丝还没死透的迹象。
找不到迹象后,又用银针在几处关键的穴位试探,仿佛是希望他只是一时假死闭气,还有回生的可能。
最总一番折腾,江蕴缓缓起身,让人抬走了他。
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就难受了?这又不是死在你眼下,这是死在我眼下的,是我没救过来,你倒是替我难受起来了?”
江蕴不知如何说,半晌,她道:“许是觉得行医就是该救人,却要看着人死在自己眼前,很是无力。”
卢太医走出来,嘴里道:“你怎么跟我十几岁时一样。”
江蕴:“那我就是十几岁啊。”
她才十七啊。
卢太医掸了掸袖子,道:“那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看这些生死之事,只要不是自己的至亲,心中也就没有波澜了。”
江蕴不解,问道:“当真一点也没有吗?”
卢太医淡淡反问:“有波澜有用吗?”
他最初从医的时候也是,一个救不回来,看着病人在自己眼前求了又求,把自己当神仙菩萨,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时,他哭的跟病人双亲一样难受。
但时间长了,总要明白,自己只是个从医的凡人,不是神,尽人事听天命,若是每个救不回来的他都要为之难受许久,那便只有无尽的痛苦。
江蕴回答不上来卢太医的话。
卢太医便又道:“你以为让你来边境历练什么,纯粹吃苦?还是这最简单的处理外伤?”
江蕴道:“我以为是,处理战后重伤的应变之能。”
卢太医道:“那占三成,七成,练心态。”
这句话若是在之前说,江蕴定是半分都不理解。
但是现在说,江蕴只觉得十分深刻。
“练心态……”
她默默重复了一句。
卢太医又道:“过些日子,又战了,你看到更多人死在眼前,就会慢慢习惯了。”
说罢他又问道:“你之前可见过人走?”
江蕴点了点头。
她见过,还杀过,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值得怕,也不会心慌难过。
但她忘了,自己杀的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她杀的那些人,若是不死,只怕自己就会被他们弄死。
但真看到无辜者死在自己眼前,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江蕴喃喃道:“虽见过不少,但是不一样的,那些是我想杀的,这些是我想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