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觉着他是见她吃了旁的糕点,心生不悦才催促她,她也不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将手中半块糕塞进嘴里后,起身就去取了针线来。
而后她捧着那小篓筐里的东西,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绣什么,直到午时,伙房的下人们给苏明樟端来药膳,她闻着这药味,忽而有了主意。
午后,她便拿了先前多余的素色荷包,用仅剩的绣线在一面绣了“平安康健”,另一面绣了“能吃是福”。
绣图案费线,那点儿线绣字刚刚好,且还与苏明樟的胃疾很契合,江蕴将这个任务敷衍完成,而后拿着荷包左右打量,觉得什么都好,就是丑了些。
但她也就这个技术了,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线刚好用完。
也不知给了苏明樟,他会不会恼,江蕴想着待他忙完再说,于是就将荷包捧在手里自己欣赏。
清新脱俗,别出心裁,寓意甚好,其实她自己还蛮喜欢的。
只是不知等了多久,后来她开始犯困,因昨儿折腾得晚,今日起得早,故而眼皮不知不觉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就靠在椅上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熟,苏明樟忙完手中事务时,她浑然不知。
苏明樟自己将桌案简单整理一番,还不入夜,外面天色却暗了下来。
他抬头往窗外看去,见乌云低压,沉闷压抑,将要落雨。
春日本就多雨,尤其三四月的时节。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头见旁边小椅上睡得正香的江蕴,似乎外头光线暗了,她更加安稳了几分。
她长睫自然下垂,平静得没有丝毫颤动,呼吸轻且平稳,脸上即便有点擦伤,也难掩绝色。
苏明樟多看了一会儿。
眼神并不清白,但很坦荡。
若论清白,大约是昨夜过后便再也不可能清白。
如果看着清白,那就是装的。
多年来,外曾有他苏明樟不近女色的谣传,然谣传只是谣传,他不是和尚,更不是断袖。
他与寻常男人无二。
喜美。
或也重欲。
只是年少些时,家仇当先,无心其他,后来身居相位,送来的美人十成十皆是眼线。
再加之,他心知自己对那男女情爱有心结。
年少懵懂时,也是一女子被逼绝境闯上了他的马车,双眼含泪,求他相救,她身上也有些痕迹,为保清白拼死逃脱,后来他收她在府中做事,久而久之,两情相悦。
可后来家中巨变来的突然,才有的婚诺如过眼云烟,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能复仇,却再也寻不到当年那女子,也不知她死活,心中有憾,寡淡多载。
江蕴闯上他马车那日,按理说,是会被一刀解决,即便她供出太后罪行,他也可以将她扔回宫里,而不是留在自己府中。
可脑中突然记忆交叠,内心深处的遗憾被翻涌上来,她两滴泪落至他鞋靴上时,他内心一震。
一念之差救下她后,也花了些时日观察她,观察她是否有二心,是否是滩烂泥不值得他费心思,是否心有旁人又是否会不忠。
她似乎都通过了,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冲动,他想借她重复当年过往,如此怀念一番过去,似乎对心中遗憾有所慰藉。
然这只是开始的想法。
苏明樟是个极清醒的人,他深知自己对眼前人起过欲念之后,所求就不是那般简单了。
一切已经变质,但至于会变质到何种地步,他自己也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