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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滞,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玄君指尖闪烁的白玉扳指,只觉脑袋中一片空白,片刻后,他直接啪啪啪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他的脸颊迅速肿起,连鼻血流了出来他都没能在意,直到察觉到面上的刺痛,他方才确定,方才的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觉
荒谬。
玄君沉睡于此处已有数千年之久,怎么可能更难让他相信的是,玄君那般薄情寡义,挑剔任性之人竟也会与女人欢好。
然而那话中的含义,却令他忍不住眼睛一亮,激动地全身都在颤抖,他下意识地将那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若那女人真的怀孕,那将意味着天道对他们的惩罚已经结束。
况且,那可是玄君的子嗣。
千百年来,这世间仅有的神嗣
这巨大的惊喜冲击的他头脑都有些空白,须臾,他方才如梦初醒般,悬棺之中无一丝动静,落尘几人却是恨不得立刻冲到对面,他连忙追问。
“喂喂喂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救你啊啊啊你在哪里快告诉我啊”几个邪灵急的像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抓耳挠腮地盯着那玉扳指,那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只听到湍急的流水声,伴随着不知何人凄厉的惨叫声。
落尘当即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拽了拽头发,“有没有人回答我啊,你在哪儿啊告诉我,我立刻去救你”
那端仍是只有潺潺的水流声,落尘面色变了又变,他连忙取出玉牌,对着对面之人怒吼道,“快去通知外界的邪灵,立刻去找那个女人,立刻马上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小心我要了他们的脑袋”
“快去”
落尘有些焦急地原地转着圈,他也不敢贸然离开此处,正当他急的团团转之时,却听身后传来几道惊恐的吸气声。
他若有所觉地转过身,便见那号称世间最为坚硬的玄冰悬棺竟从中裂开道小缝,伴随着细微的碎裂声,那缝隙如蛛网般飞速地向四处蔓延。
落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道刺目白光骤然自那缝隙中爆射而出,整个冰塬瞬间亮如白昼。
只眨眼之间,那异样便已停息。
巨浪翻滚,如奔腾的巨兽,瞬间将那些弟子狠狠地拍入乱流之中。
林江绾脸色苍白地抱着身侧的树木,尽力稳在那巨浪之下住她的身形,符纸于水中寸寸燃烧,直到明火舔舐到她的掌心,带起阵阵刺痛,林江绾仍是不肯松手。
海浪带走了她手中残留的齑粉,巨浪滔天,然而周围仍是无一丝异样,那日的男人并没有出现。
那并不怎么粗壮的树木再受不住海水的冲击,只听一道脆响,那树木便连同林江绾一起被卷携着沉入海底,口中冒出连串的泡泡,咸腥的海水疯狂地涌入鼻翼。
她猛地呛了口水,胸口似是被撕裂般,林江绾睁开眼睛,却发现她离连桥更近了些,她取出弯刀试图割断那些枯树,却听水面传来道沉闷巨响,伴随着数道兵戈相撞之声,面前的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只见碎裂的巨石破开水域猛地砸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连桥强忍着疼痛猛地将她向外推去,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走啊不要管我”
林江绾瞳孔紧缩,咸腥的海水淹的她眼睛刺痛,她几乎已经可以察觉到巨石挤压水流带起的压迫,眼见他们就要被那巨石碾成碎肉,连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却听清脆的青珩碰撞声突兀地凭空响起,一抹陌生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本就冰冷的海水愈发的寒凉,湍急的水流迅速地攀上层层透明的冰刃。
坠落的巨石有片刻的凝滞,随即似是不堪重负般瞬间从中炸裂,化作无数齑粉消散于流水之中。
耳边的喧嚣有片刻的凝滞,她恍惚间好似听到了道清脆的铃音。
几点霜雪坠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之上,随后缓缓消融,她似是落入了道宽阔的怀抱,结实的胳膊紧紧地揽在她的腰间,林江绾动作一滞,这一刻,她的鼻翼酸涩,险些忍不住掉下泪来,她死死地抓住他宽大的袖袍,“救救连桥,救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那堆树枝瞬间随着连桥一同拔地而起,林江绾这才松了口气,便被那人拥入了怀中,不过眨眼之间,她便已出现在了千里之外,被人托着离了海水。
骤然腾空的感觉令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方才离开水面,便见那巨蟒的尾巴重重地砸向水面,无数的沙石落入水中,几个邪灵尚未来得及躲避,便被砸的头破血流。
哪怕间隔千里,林江绾仍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鼻翼,林江绾咳嗽几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险些被呛的吐了出来。
她睡前挽的丸子头早已被水冲的七零八落,长发松松散散地落在她的身后,她的一张小脸白的几乎没有任何血色,长长的眼睫黏在薄薄的眼皮上,眼尾一片绯色,像是只落水的猫,可怜兮兮的。
周身的嘈杂声似乎都随之散去,只余身后那道浅浅的呼吸声,若有似无地略过她的耳后。
林江绾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她缩了缩身子,她几乎不敢去看身后之人,落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退去,因常年不曾见光,他的肤色有些苍白,修长的手指上带着枚极为眼熟的玉扳指,雪白的长发随着水流微微荡漾,似是霜雪堆筑而成,不染凡尘。
林江绾的指尖微微收紧,竭力压低着她的喘息声,余光略过身侧,她只看到片雪白的衣角,其上银纹绘制着大片的符文,于月色下流转着璀璨光华。
偌大的海域顷刻间便已安静了下来,连桥一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哎哟哎哟地惨叫个不停,鲜血四溢,一边还要梗着脑袋竖着耳朵往这边看,待她看到男人的白发与发间玉石般的双角之时,她眼底闪过丝诧异,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呆呆地张大了嘴,直到咸腥的海水灌了她一嘴,她方才如梦初醒。
她还欲再看,却见男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掀起眼皮,连桥尚未看清他的面容,便觉面前飘过浓郁的雾气,她两眼一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直接晕了过去,懒懒地瘫倒在地。
林江绾心底一颤,便觉身后人微微用力,抱着她走出了水中,水珠自他的长袍下滴落,于岸边留下道道濡湿的痕迹,腰间悬着的青珩碰撞,叮叮作响。
林江绾指尖微微收紧,便被那人放在了岸边的礁石之上,晚风拂水而过,水面漾起道道涟漪,细碎的水珠零星地落在她的面上,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蒙蒙细雨。
身前的光线越发的黯淡,高大的身影宛若山峦般,牢牢地遮住了她面前的光线,林江绾微微掀起眼皮,透过模糊的雨线,只见白衣男修面无表情地立于她的面前。
雪白的长袍清晰地勾粘着他健壮的腰身与肌肉的线条,他的手臂有些紧绷,长发与毛绒绒的耳尖仍滴着水,耳朵上的绒毛湿漉漉黏在了一起,无端地有些色气。
林江绾微微抬起头,便见男修正微微垂眸,赤色的瞳孔空洞而冷漠地看着她,眸中沁着丝凉意,似是看着街边的蝼蚁。
额心的血印随着月色明明灭灭,森冷的月光落在他的眸底,透着丝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冷淡,他的气势太盛,林江绾忍不住微微退后了些许。
她几乎无法将面前禁欲,圣洁不可侵犯的人与梦中那个沉沦于欲念,强势霸道中的男人联系在一处。
男人的气势太过强势冷漠,以至于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到底,除了梦境中的几次意外,他们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她只仰着小脸,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细密的雨水落在她雪白的颊边,带起些微的凉意。
海域中的灵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们有些惊恐地匍匐于岸边,低低地哀鸣着。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之时,却见面前之人微微俯身,雪白的长发湿漉漉地擦过她的颊边,林江绾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去。
却觉冰凉的指尖缓缓地落在她的颈边,刺痛袭来,林江绾疼得低呼了一声,纤细的指尖死死地抓住他腰间悬缀的青珩,她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脖子上竟多了半指长的划痕,早已被海水浸泡的发白,仍往外渗着血迹。
她的衣衫早已被树枝碎石划烂,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细细的血痕。
随着他的指尖落下,颈上的伤口寸寸愈合,只眨眼之间,便再无半点痕迹。
只见晏玄之微微垂眸,雪白的眼睫似是片羽毛,于眼窝处落下圈漂亮的阴影,林江绾眼睫颤了颤,须臾,她方才小声道,“谢谢”
晏玄之眸色幽深地觑了她一眼,并未言语,他的大手微微下移,随即在林江绾有些慌乱的目光中,缓缓地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掌下的腰肢细细,不盈一握。
他却可以感受到,这平坦的小腹中隐隐有着丝异样的气息,似是察觉到他的存在,那气息逐渐活跃起来,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赤色的眸底晕起些许的波澜,哪怕喜怒不形于色如他,都忍不住有些无措,他没想到,他亦会有子嗣,哪怕他沉睡已久都知晓邪灵一族不受天道庇佑,以他的身份,本该是断子绝孙一生孤独。
鼻尖暗香涌动,以往,这暗香总有些不真切,他的喉结滚动。
晏玄之掀起眼皮,却见面前的小姑娘正睁着双猫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她雪白的颊边,显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眸底晕着层潋滟水光,衬着眼尾的那颗泪痣,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她的衣衫凌乱,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与梦境中的那个小姑娘缓缓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