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她究竟为何这样……(1 / 2)

第1章

月上中天。

桌边的酒杯被胡乱碰落到地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随着这声脆响,一个伏在案边的人影逐渐转醒。洒落的酒水沿着她被浸湿的衣袖,顺着小臂、手腕,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溅落如珠碎。

头痛

最大的感觉就是醉酒后的头痛。

薛玉霄扶着额头,脑海沉重,她的视线一片朦胧,半晌才变得清晰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铜镜。

这镜子有多大几乎占据了半面墙,倒映出薛玉霄整个人的身影,还有她身后奢侈的彩凤漆木床。

她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作为一个文物爱好者,薛玉霄第一时间被这面青铜镜震慑住了战国至汉朝出土的青铜镜尺寸大多都在直径20厘米左右,最大的一面青铜方镜出土自西汉齐王墓,有1151厘米,也只有半人高。

眼前这面青铜镜,是违反常理和历史记录的,哪怕是现代的工艺品

薛玉霄思绪一顿,忽然想起昨夜师妹推荐给自己的一篇女尊小说,那本小说的最大反派家里,就描写有这样一面铜镜。

她的目光从镜子本身移开,望向镜中人。

铜镜被磨得很好,即便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但还是能很好映照出她的衣饰、容貌。镜中人墨发如云、散乱未曾拘束,只在发顶佩戴了一件额饰,那是一条蛇形的发饰,从银蛇口中吐出一粒鲜红宝珠,垂坠到眉心。

跟小说描写的一模一样。

薛玉霄抬手捏了捏鼻梁,心说自己就不该熬夜看小说,在看到反派跟自己同名的时候,就应该关上软件、熄灭屏幕,然后沐浴焚香赶紧睡觉。

事已至此,逃避也不是办法。

薛玉霄抬起眼,端详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回忆着脑海中的剧情。

这位“薛玉霄”,是原著最大的反派,狂躁暴戾、草菅人命,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她完全有这样的资本这仰赖于她的出身,不仅是名门贵女,而且是京兆薛家唯一的嫡女,薛家主母先后礼聘了三任郎君,尽是年轻短寿、病死无所出,年过四十,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女儿,自然爱得如珍似宝。

薛玉霄就是这个得之不易的掌上明珠。

这还不是一般的掌上明珠,京兆薛家世代簪缨,薛玉霄的亲长兄是当今皇帝的正夫,尊为凤君。她的几个姨母、姑母,不是在朝要员,就是名望甚隆的大儒。

除了皇室,唯一能与薛氏相提并论的士族,仅有当朝丞相的母族琅琊王氏。

这样的环境,又这样溺爱。“薛玉霄”实在长不成谦谦淑女;而薛玉霄本人却恰恰相反,她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温文淑女,非常好相处。

食案上的酒水滴落尽了。

薛玉霄手臂一压,借着小案起身,走到铜镜前。

她的手摩挲过青镜。

她是一个人文社科类的学生,具体点来说,她就是历史学的,但穿进来的这本书偏偏是个不存在的女尊时代,身在一个她压根儿听都没听过的“东齐”,就连文物都这么离谱。

西汉齐王的那面青铜镜,是为了辟邪镇墓。可“薛玉霄”往家里摆放这么大一面铜镜,只是单纯为了炫耀自己的奢华和尊贵。

来自21世纪的灵魂叹了口气,一边继续回忆剧情,一边抽出丝帛,擦拭着自己被酒水沾上的小臂和手指。

现在剧情进行到哪儿了呢

女主有没有经过中正官的选拔和推荐由旁支女郎进入名门的视野、继而到达京兆被她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主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没把男主的家人全杀光吧

就在薛玉霄垂眸沉思之时,忽然看到彩凤漆木床的床幔下露出一点鲜红的衣角。

薛玉霄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这间房屋里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她走近几步,看了一眼床边架子上放的铜挑。这是东齐拿来挑新婚郎君盖头的器具。

醉酒是因为娶夫

根据东齐的习俗,只有在迎娶正君的时候,才被称为成亲、才会有非常繁琐的三书六礼,而迎娶侧室、纳郎,都不需要繁琐礼仪,“薛玉霄”甚至连一件吉服都没穿。

这是谁

作为书里女主的死对头,她在剧情里可没少抢女主的后宫,说喜欢谈不上,就只是为了给女主添堵而已。

薛玉霄想了一会儿,还真没想出来是谁。她拿起铜挑,将床幔拨开,露出面前的这位郎君。

床幔滑向两侧。

没有了这片布料阻隔,薛玉霄这才发觉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近。

他盖着鲜红的盖头,坐得端正,穿着男子出嫁的朱红吉服。即便她的呼吸已近到能够感知,他还是没有动,连在这片鲜红艳光底下喘息的声音,都那么轻、那么疏冷。

“薛玉霄”曾剥美郎君的人皮取乐,嫁给她,没有不紧张的。

哪怕他的呼吸声已经被压制得如此低微平静,但她还是能从这隐忍的频率中感觉到恐惧。

薛玉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寒冷香气。

铜挑伸进盖头底下,掀起了这块红布。在浓重的艳色下方,她跟一双冰凉的、霜雪般的墨眸对视,烛光映照出凝如清冰的眼。

薛玉霄维持这个动作,静默了片刻。

好,美丽。

她无法拿“英俊”或者“漂亮”来形容,人类对美好的事物最原始的反馈,就是觉得“美丽”。

他过分安静,像沾满了一身糜烂红花的冰雪。这件吉服不衬他,可越是不衬他,就越显出他清冷的眼、挺拔如松柏的身段,还有满身仿佛不在人间的寒气。

“裴饮雪。”薛玉霄下意识地低声呢喃。

这本书的男主,裴饮雪。

河东裴氏的庶出长子,出生在三九时节,自小身患一种怪病,身体发肤寒凉如雪。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

就在薛玉霄念出他的名字时,裴饮雪也在凝望着她。

跟她的名声截然相反,薛三娘有一张相当温柔妩媚的面庞。

“好像就是从这天开始”

薛玉霄话音一顿,在心中补充,从这一天开始,裴饮雪落到她手里期间的种种可怕折磨不提,只说结果家破人亡、自己废了两条腿、不能生育,就算最后女主寻遍天下名医都没能治好。

薛玉霄不着痕迹地看了他的腿一眼。

她扔下铜挑,坐在一侧,试探着跟他对剧情“你家主君还算有眼光。”

裴饮雪跟其他士族女郎早有婚约,因为在一次宴席上,“薛玉霄”听说他天生身体寒凉如冰,十分好奇,向河东裴氏索要聘礼很是丰厚。于是裴氏主君做主,悔婚另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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