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李暮想,她该怎么在脚踝扭伤的情况下,跑赢眼前这位1挑n的杀人犯呢。
如果只有尸体,李暮不会那么怕,问题是,制造尸体的人就在她眼前。
自己可能成为下一具尸体的恐惧让李暮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罢工,这让她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就跑,也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反应过来尸体都穿着明显不日常的黑色衣服。
或许,有问题的是这些黑衣人
怎么说也是从小看着各种武侠剧长大的,稍微这么一想,李暮冷静了下来。
这时背对着她的男子像是清楚有李暮这么一个人,侧过身,望向了她。
男子有一张不该在树林里杀人的脸,或者说长着这张脸的人就该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拿也是拿一杆写字的笔,或一把琴,而不是一柄刚划破过血肉的利剑。
男子的脸颊上还被溅了几滴血,出炉银色的衣袍上也沾满了血渍。
李暮看着林却的时候,林却也在看李暮。
一个没有表情,不知道害怕的小姑娘。
和站在树影下的他不同,小姑娘冷冷清清地站在阳光下,一身竹青色的短衫,牙白色的花鸟裙,手里拿着一支色彩鲜艳的吉祥轮1。
林却猜她住在寺中客舍,没多客套,径直问“姑娘的住处离这儿近吗”
李暮幅度很小地歪了下头“”
他对李暮举起那只没有握剑但还是染了血的手,仿佛手上只是沾了林间的泥一般,问“可否借水洗个手”
身为社恐,李暮逼自己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拒绝,拒绝的判断标准简单粗暴,不是别人会不会不高兴,而是自己愿不愿意。
不在预料内的展开让李暮的思考方式回归到这套最原始的模板,她启唇,言简意赅“远,不行。”
说完李暮就后悔了,实在不该在没确定对方会不会伤害自己的情况下,直接硬刚的。
谁知对方很好说话,又问“那能借张帕子吗”
他实在不喜欢满手黏腻的触感。
李暮不想惹怒对方,可也不希望对方借着拿帕子的理由靠近她,于是她委婉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没有帕子。”
这番有商有量的对话听起来不对劲,也不像是杀人者和目击者之间该有的交流。
更像是
淦为什么他们俩看起来像一伙的。
李暮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恰逢此时,李暮身后传来纤云的声音“姑娘”
李暮心中一紧,期盼着纤云不止带赵嬷嬷一个人来,最好还有明台寺的和尚。
李暮的运气似乎在之前三件倒霉事后触底反弹了,她回过头,发现纤云身边除了赵嬷嬷,果然还有一个和尚和一个抱着药箱的妇人。
李暮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接着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原来你不是不怕。”
李暮吓得后背一紧,没理他也没回头,一瘸一拐地朝着向自己奔来的纤云和赵嬷嬷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注意身后,确定没有传来脚步声,便一直维持匀速。
溜了溜了溜了。
纤云跑到她身边,方才离得远有树挡着没看清,这会儿看清了地上倒着的尸体和手中握剑的林却,她吓得小脸煞白失声尖叫,要不是李暮扶了扶,她能直接跌坐到地上去。
赵嬷嬷也被吓得不轻,一边念着最近念惯了的阿弥陀佛,一边把李暮往自己身后拉。
和尚则是脸色有些难看地问林却“林施主你怎么会在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兄长”怕是嫌场面不够热闹,顾池也带着人姗姗来迟。
顾池等人在踏进明台寺时就派了人去接触锦衣卫在寺里的暗桩。
结果一个都找不到,又听说主持在法堂讲经,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赶了过来。
和尚大约是怕李暮被牵连,便让赵嬷嬷等人先带李暮去亭子那看一看脚踝上的伤,抱着药箱的妇人是他们从附近雇来的人家,家里开药堂的,会些医术,长年待在他们寺里,免得遇上女香客身体不适,他们一群和尚总归是不方便。
李暮被扶着回到了亭子里,落座时,她犹豫了一下,多走几步故意挑了个一侧头就能远远看见那黑衣人尸体的角度
李暮上一回在现实中遇到尸体是穿越前,她去医院看病,下停车场的时候走错了通道,差点闯到医院太平间。
有关那段回忆,李暮虽有畏惧,但并没有做什么噩梦,就是感觉相当的难以忘怀,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刻意去回想。
就像巨物恐惧症患者看到巨大的物体会感到不适,却又忍不住看一遍,再看一遍。
眼下她看见尸体的感觉和当时差不多,尸体手脚俱全,也不见特别明显可怖的伤口,要不是林却手中的剑上有血,她甚至都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死了。
没有多大的视觉冲击,就是“他已经死了”这个概念,让李暮心里泛起异样,在确认自己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后,她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妇人说她的脚踝没什么大碍,就是肿了看起来有些吓人,这几日莫要走动,明天再拿热水泡过的巾布敷上几天,慢慢会好的。
另外还给了她两瓶外敷的药,一瓶抹脚踝的扭伤,一瓶抹膝盖的擦伤,一天两次。
妇人还有别的事,叮嘱完抱着药箱就先走了,走前还同她们说了自己的住处和平时晒药的地方,若没出诊,一般都能找到她。
赵嬷嬷与纤云连忙道谢,李暮也混在她们的道谢声中,壮起胆子跟着说了声“谢谢”。
妇人离去后,纤云在一旁红了鼻子,显然是吓得不轻,缓过劲儿后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李暮心里有愧,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哪有这么多事。
她不敢出声安慰,只能从自己身上摸出一方帕子,笨拙地替纤云擦了擦眼泪。
结果纤云哭得更凶了,搞得李暮好一顿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