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大娘子不过刚及笄,但昨日她神色间的怜悯,让邹氏又愧又怒。
她堂堂书香门第出身的尊贵嫡女,这么多年相夫教子,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一遭容颜老去,竟被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倒打一耙还欺辱到她头上。
连女儿的闺友都同情她,这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自己沉溺于过去的夫妻情爱,认为丈夫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要等着他回心转意,谁知不过一次小小的说不,丈夫恶语相向,竟还动了手。
如此懦弱、不肯面对事实的她,对得起当初褚家大娘子好言提醒留下的一条性命吗?
当时她就是莫名心神不灵,总觉得尹家出了事,谁知她鬼门关走一遭回来,面临的是双重背叛。
便是两个儿子也希望她容忍。
唯有一向懵懂的女儿站在自己这边,从那时起,月月便开始知道了人情世故。
尹太公失望于这个从小培养的嫡长子,最后功亏一篑,不肯再跟他们一同起居。
尹父也不想再忍受家中其余人的奇怪目光和不停劝阻,不如分开居住,留下长子仍在学堂做事。
便是他无法继承尹氏学堂大儒之位,但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尹氏的嫡长孙,同样出类拔萃。
儿子继承便也是他这个阿父继承,他有这个信心。
儿女已经长大,他又寻到了爱情的滋润,糟糠之妻若是温顺,不妨留着,但她既然不听话,就别怪他不客气。
邹氏看着一夜天明,从她下定决心起,早已思虑周详,一字一句交代。.c
尹月忍着泪,乖乖应下。
都听清楚了吗?
嗯。
那快去吧。
褚煦君若有所思,她能理解邹氏眼下还不肯出来的原因,但她还是担心。
有一道亮光映射了出来。
褚煦君明白,那是邹氏握着护身的刀具。
尹月:煦君姐姐,我们走吧……唉哟。
褚煦君忙扶着她:怎么了?
尹月这才道:我的脚扭了。不过朱公子刚已经带我去看了,没什么大碍,过后休养几天就好了。
都怪她,太自不量力了。明知一身羸弱,还非得亲自去报信。
这时麦子带着一妇人过来:女公子,我带了人来。
尹父将邹氏的身边人同样锁在了柴房里,麦子方才搜寻了一番,不过只救了最眼熟最着急的一个。
妇人是昨日站在邹氏身边的嬷嬷,她也扑向自己的主子:女公子,都是奴不好,没能好好护住您。我去寻斧子,放您出来。
邹氏的声音很冷静:不必,你去打开私库,整理好我的嫁妆。晚点老彭过来,你就跟着他走。
女公子,您一日一夜没有吃东西,这怎么行啊?
邹氏:那样才好。
那样看起来才惨,更容易让人站在她这一边。
不就是嘤嘤哭啼的那一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