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勒紧缰绳,而后下马靠近她,蓑帽下是一张俊俏到晃人眼的脸,雨水在他纤长的睫羽上聚成水,滴落在高挺的鼻尖。
是个颇为俊朗英气的小郎君。
她赶紧改了口,顺便编了个理由:“小郎君,妾的夫家在城东第三户,今日妾随夫君来此,却不曾想惹怒夫君,被丢了下来,小郎君行行好,妾脚上受了上,求您送妾一程罢!”
她说的实在恳切,这郎君大抵也是没遭过女子这般恳求,当即生出了善心。
“夫人莫哭,男女授受不亲,夫人且先拿着这个。”他将手中马鞭伸出,在杨令妤攥紧之时一把将她拉起。
他半蹲着躬腿,示意她踩着上马。
杨令妤着实没想到如此,霎时间还想推拒,但这郎君倒是冲她展颜一笑,说话中都带着侠气:“夫人,如今天色已晚还是回家要紧。”
杨令妤心上感动的紧,上马后又见他将自己的蓑帽摘下递给她:“带着罢,我前两日去寺中拜菩萨,说我这两日该多行善事,正巧就遇到夫人你,也算是与夫人有缘分,今日送夫人一程,夫人日后可莫要同家中置气。”
这郎君牵马向前行,杨令妤心上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来。
她这回是真的哭了,眼眶升腾起热意来。
她从前总埋怨上天不公,倒叫好人皆丧了命,但如今却又觉得上天待她不薄,总叫她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多谢恩公。”
郎君却摆手,他将头微偏过来,面上带着少年人的爽朗与狡黠:“夫人若谢我,他日闲暇替我多念两句经,叫我多子多福罢。”
杨令妤还在哭着,却又笑了,她下意识用衣袖去擦眼泪,但触及到的却是衣裳被打湿的冰凉。
这郎君脚程快得很,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他还要帮着去叫门,但杨令妤这报的本就是假住处,赶紧找接口拦:“恩公不必再送,夫君本就恼妾,若是瞧见了恩公难免多思。”
郎君会意,只道了一句告辞便离开。
杨令妤慢慢挪动着步子,又向巷子深处缓步挪动,终是到了府内角门。
彼时雨还在下着,府内小厮偷懒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身上的力气耗尽,她靠着门半合上眼休息。
这门直到第二日早上才被打开,混合着泥水味的恶臭袭来,她恍然睁开眼躲了一下,但却还被那脏东西泼到了腿上。
紧接着听到仆妇刺耳的尖锐喊声:“哎呦喂,谁呀?”
这仆妇俯身瞧见是她,面上想笑却又憋着没发作:“这不是夫人吗?您这大早上的,就是想为咱们老夫人尽孝,也不能在这接粪水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