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俊能指了指举报信:“这个,你拿去。有两件事要办。”
伍权生继续做笔记。
“第一,马上和省纪委联系,匡伟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请他们严格调查,一经查实,严肃处理!”
“部长?”伍权生没想到居然直接做出了放弃匡伟的决心,“是不是先我们自己了解一下比较好。有些问题不一定有那么严重。”
农俊能严肃的摇头:“严重不严重,都该由纪委去调查。那个什么沈浩的材料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他有受贿,无药可救。”
“好吧。”
别说农俊能没有保匡伟的想法,就算有,这个时候也坚决不能保了。省委书记胡文冠都已经知道了,还去想方设法作保,这就是典型的阳奉阴违、不讲政治。放弃匡伟,也是一种表态,向胡文冠表示,信中举报完全虚构,我光明磊落,按照您的意思,坚决清除身边的害群之马!
农俊能继续指示:“第二,这里面举报了当时许哲茂提拔时是有权力交易行为的,你去倒查一下,找当时经手的相关人员谈话,看看是谁打了招呼!”
“好。”
这一点伍权生着实没想到,通过倒查,哪怕再隐秘的操作,也总能发现蛛丝马迹。这样,就能把那个真正的许哲茂和沈浩的靠山揪出来了!
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农俊能对林方政的举报上了心、较了真。
这让伍权生有些迷惑,农俊能和孙卫宗之间的恩怨,他也有所耳闻。按理来说,农俊能不该对林方政这般宽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些反常态啊。
但他可不敢多问,领导的陈年往事,提出来是要注意内容和场合的。酒桌上,恰当时机翻出领导当初的光辉事迹,表达一下自己的敬仰之情,博得满桌掌声,最好再找一件自己类似事情但却没表现的反例,衬托领导的英明,是拍马屁的艺术。但领导曾经的丑事、秘事,任何场合都不能说!
伍权生离开后,农俊能点上一根烟,思绪飘散回到过去。
那是二十年前春节的一个晚上,京城的家中。
“雁瑛,我真的是一刻都忍不了孙卫宗了。按理来说,他是我的同龄人,怎么一天到晚跟个老顽固一样,处处和我唱反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拿生猪养殖的事来说,朗新本来就是一个农业县,最要紧的就是扩大规模、提高出栏数,争取打开销路,能多收税、多创收,这才是重要的。他非要搞什么规范化标准化,整天拿着国外不知道哪里来的学术论文,说国外生猪疫病流行很频繁,对生猪养殖造成巨大损失,我们要未雨绸缪。这省里都没明确要搞的事情,他偏偏要带这个头。反正他的那个请示,我已经压了个把月了,就是不给他上常委会。结果你猜跟我说什么?他说我要是还拖下去,他就直接县政府研究通过执行了!真是太过分了,眼里哪还有县委!”
雁瑛静静听完他的抱怨,说:“哎,他那人性格就是这样,认准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再说,他硬要县政府拍板搞,你也没话说,现在不都说党政职权要分开嘛,党委不过度干预经济建设。”
二十年前的政治体制,跟现在是有区别的。那个时候中央的倾向是党政分设,实行行政负责制。党委主要掌控党建引领、组织建设、人事任免、社会稳定大局等,经济发展事务由政府统筹,不要过多干预,以免造成政出多门、体制不畅。也是由于当时的环境,县长的权力是比较大的、地位也比较高,很多时候是能和县委书记抗衡的。
现在不一样了,党领导一切。重大经济事务也必须由党委集体研究决定,社会上全部事务,都必须由党领导起来。
农俊能很是无奈:“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忍受得了他这个性格的。再这样下去,我真要跟他拍桌子了,到底谁才是朗新的核心!”
没错,这个“雁瑛”,就是孙卫宗大学时期的女朋友。二人毕业后天各一方,后来无奈分手。在家人把关同意下,雁瑛嫁给了农俊能。
“往事不提了,去朗新也是你自己选的啊。”雁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