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家的悲喜很简单,不外乎柴米油盐酱醋茶,因为老母鸡多生了一颗蛋而欢喜,因为家中小子调皮而叹气。
但他们是满足的,因为今年主家降低了田赋,对于他们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叶蓁蓁与庄户们聊得尽兴,一转头,不期然间看到了站在田埂尽头的崔维桢。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田,叶蓁蓁并不知晓自己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有多么地璀璨明亮,她快步走着,最后小跑了起来,像一只在桃花瓣上翩跹的蝴蝶一般,轻灵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冷香再次充盈体感,温暖的怀抱令人安心又怀念,叶蓁蓁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抬头望去:“维桢,你是来接我们回家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崔维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从鬓发上已经有些萎靡的野花,落在她圆润又晕红的脸颊上,浑身的气质温雅又和煦,毫无贵妇人的矜贵与高傲,若是外人看到,哪里能想象得出这位乡村妇人打扮的女子,就是名动京城的宁国夫人呢。
洗尽铅华,回归本真。
朝堂的尔虞我诈尽悉散去,崔维桢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无论身处何地,他的蓁儿始终如初。
他轻轻一笑,摘下她鬓发上枯萎的野花,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珠花簪上:“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叶蓁蓁碰了碰鬓发上的珠花,笑容艳艳如桃。
庄子虽然有田园野趣,但住久了也显得无聊,得知要回府后,无论是主子们还是下人们,都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崔执端那孩子像只勤劳的小蚂蚁似的跑来跑去,在他的碍手碍脚之下,嬷嬷们终于收拾好了东西。
得了空,崔执端和崔执明又去和小伙伴们道别,紧接着又发现雪儿不知钻去哪儿玩了,呼朋唤伴去找猫儿,呼啦啦的一群人,热闹极了。
才几天没见而已,崔维桢发现自家儿子都玩野了,还晒黑了一圈,像是从土里爬出的小泥鳅似的。
他哑口无言,对着妻子干瞪眼。
叶蓁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干嘛,晒黑他的太阳,又不是我。”
崔维桢:“……”
他无奈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你就皮吧。”
叶蓁蓁偷笑,圆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男孩子黑一点没什么关系,养一养就白回来了。”
崔维桢摇头不语,把儿子拎过来检查功课,发现他玩归玩,功课没有落下,这才脸色稍缓,诫勉道:“这几日你在庄子玩得尽兴,回城后该收心了。”
崔执端乖乖应是。
在庄子吃完午膳,终于启程回京了。
田园山色渐渐远去,天子脚下的繁华喧闹缓缓袭来,虽然崔维桢并不言语,但叶蓁蓁知道风波未散,回去之后又将是硝烟弥漫。
但,何惧之有?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