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皇帝陛下轻轻放下手中的黄皮纸张,脸上笑意不减:“不就牵扯了一个钱家么,也没你说的那么牵扯甚广么。”
钱家家主钱有德,钱大夫,正儿八经的正一品大员,其下门徒更是盘根交错牵扯甚广,不就一个钱家恐怕普天之下唯有面前这位可以说出这般话来了。
而听到此话的卢炳志,头上的冷汗更是瞬间漱漱而下。
他是皇帝陛下手中之刀,刀做久了,自然略微通晓主人之意,尤其是身为武器最敏感的杀意。
“请陛下指示。”卢炳志的脑袋埋的更深了些。
“这张纸上的名字,朕不希望再看见第二次。”皇帝陛下右手轻挥,黄皮纸张也随之悠悠飘荡,直至落在卢炳志垂首的正下方,可以将其上的名字看的清清楚楚。
一滴冷汗悄然从卢炳志额间划过,经过脸颊,最后啪一下落在正下方的黄皮纸上,染出一团深色的水渍。
“臣遵旨。”卢炳志躬了躬身后迅速拾起地上的黄皮纸,陛下既然下令了,他便不再需要思考这上面的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做好一把刀的职责便够了。
哪怕那张黄皮纸上的名字甚至有着那位正一品大员的嫡子
“小雪在大学堂的事情朝堂诸公知道的不多,这事儿你慢慢处理,不用太过着急。”皇帝陛下再次埋头处理奏章起来,淡淡道。
“臣明白。”卢炳志微微颔首,他当然知道陛下说不用太急的意思。
绝不是让黄纸名单上的人多活几天,而是事情不要做的太毛糙。
所谓毛糙,便是像他们为了查出此事件背后之人所用的手段极端不光明,以至于这些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而不毛糙,也就是说,他们这名单上的人的死,必须有个合理的由头!
而这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卢炳志躬着身接着说到:“鱼龙卫密探得报,今日午时,唐家主母遣人捉拿唐家庶子,想要用那庶子代替嫡子被流放。”
“这妇人胆子倒是挺大的,你看着处理便是”皇帝陛下轻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可是唐家主母没有成功。”卢炳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若是真让她换成了,那反倒简单了,他直接带人上门便是,可偏偏这堂堂唐家主母,居然连一个庶子都没能捉住,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子被流放,真真是运气好啊。
没错,就是运气好。
卢炳志甚至可以确定这件事唐大理寺卿是不知情,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就不可能瞒过鱼龙卫,若是其他事情倒也罢了,做了也就被鱼龙卫多捏住一个把柄,反正被捏住的把柄也不差这一个了,只要老老实实的听陛下的话,这个大理寺卿照样稳如泰山。
可前提是听陛下的话
所以当他得知这是陛下御口亲点的流放,他甚至没有尝试呼朋喊友,奔走左右,更别说做这样堪称欺君的昏招了。
要知道哪怕是钱大夫,正儿八经的正一品大员极力遮掩的事情,在鱼龙卫的认真追查下来也都藏不过一天,更何况是他这小小的大理寺卿呢?
“哦?”皇帝陛下语气微微上扬,一边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一边淡淡出声:“是被那庶子提前发现了?”
“回禀陛下,并没有,但那唐家庶子刚好遇到他在大学堂的同学。”卢炳志微微一顿,接着道:“那位同学陛下也认识,是长公主殿下的朋友,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八个脱胎境,五个段体圆满便全部倒下,并且都是活口,所以我们几乎都没费什么劲便查出了唐家主母。”
“聂云?”皇帝陛下轻轻抬起头来,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白衣身影,眼里露出一丝有饶有兴致的笑容。
聂云卢炳志感受着皇帝陛下语气中透出的兴趣,心思百转,拱了拱手接着道:“那聂云在助完唐家庶子后,又去了炼丹师总会,并且得到了泽沐长老推荐,现已通过考核后成为炼丹师协会长老。”
其实这种琐事本没必要特意告诉陛下,不过瞧着陛下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的模样,卢炳志才多嘴提了一句。
“嗯,优秀的年轻人。”皇帝陛下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再次恢复了平静。
优秀!
卢炳志瞳孔微微收缩,也许是陛下太过雄才伟略了吧,能被他道句不错的,都已经是数得上号的英杰了,而他跟着眼前这位陛下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如此陛下用“优秀”来形容一位年轻人,哪怕那位聂云的确很优秀
“那大理寺卿那边该怎么处理。”微微收敛了一下心神,卢斌志再次沉声道。
皇帝陛下随意摆了摆手。
“且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