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续之再会断桥-二十一-停战遭胁迫(2 / 2)

“大胆!有何证据,冒认皇亲,可是死罪。”陆胜呼喝道。

“太后钦赐,这便是证据。”媚娘从发髻上拔下珍珠簪子高高举起,走得急,没把那玉簪带身上,反正禄王也没见过,暂且鱼目混珠吧,想必他也辨认不清。

“多年不见,公主别来无恙,或许你该称呼我一声皇叔。”禄王见到簪子,又想那刚死的一定是宫女,这种时候谁还会有兴致来冒认公主,便暂且相信了,缓下了语气。

“润珠……润珠!”媚娘没有理会,奔到润珠身边,见她胸襟染满了血,双眼未合,已无生息,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固安急忙上前搀扶。

“许太医,你也在这儿?”禄王注意到媚娘身边的固安,疑惑又起。

“参见王爷,下官保护公主至此。”既在朝,固安以礼答复。

“许太医不是该在军中待命,怎么会与公主同行?”那许固安曾在太医院任职,认识公主也不算什么,只是区区一个军医,怎会混到敌方后营,还带着公主潜逃,禄王脑中闪过无数疑惑。

“皇叔既找本宫,又为何这样对待我的宫女,快放下她。”未等固安回答,媚娘便故意转开话题怒视道,眼前骑在马上,盔甲傍身,周遭散发阴冷之气的中年男子就是仕林口中所说的禄王,那个权倾朝野、兵权在握的赵睿。双眼如金钩利刃那般也正扫视着媚娘,犀利的逼人之气令她半分也犹豫不得。趁着禄王未识破她的身份,媚娘壮大了胆,见润珠因自己而惨死,心中悲愤交加。

“公主有所误会,两军交战,皇上记挂公主安慰,特飞鸽传书命本王前来营救,才刚一时之急,误伤了宫女,本王深感愧疚,还请公主恕罪。”禄王朝士兵使了眼色,几人立刻将润珠放在了地上。

“误伤?既是营救,为何要放箭?难道就不怕射中的是本宫吗?又该如何向皇兄和母后交代?”

“都是手下怕附近暗藏金人奸细,伤了公主,行事鲁莽了些,还请公主恕罪。”话虽谦恭,但仍能感觉到那从骨子里冒出的嚣张气焰,见了她也未下马,仍然高高在上。

“你们两个,把这名宫女好好安葬了。”

“是!”士兵得令,就在一旁大树下挖起了坑,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过来抬起润珠。

“慢着。”媚娘蹲下身,跪在地上,拿出帕子擦掉了润珠嘴边的血迹,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固安也过来,拔出了插在她身上的箭,血滴在地上,仿如悲戚的泪,带着遗恨离开这充满苦难的人生。

“润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很遗憾,要对你食言了。现在,我只能把你葬在这里,请入土为安,从此以后,你的灵魂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今生积下的功德将带你去往极乐,得到超脱。你的恩情我永生不忘,若有来生,定会报答,安息吧。”说完后,她伸手将润珠的眼睛合上。两名士兵抬着尸体下了坑,填土,掩埋。固安扶着她站起,媚娘抹着泪,望着那新添的坟头,没有墓碑,没有香烛,天长日久,长眠于此的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只是一个凸起的,不起眼的土丘。

“公主乃千金之躯,不可轻易下跪。”禄王见状,不满道。

“千金之躯又如何,在这蛮荒之地,不过只是任人处置的阶下囚,连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三朝九叩,又有谁能顾我等死活?”含着泪,怒视眼前假仁假义的禄王,想起仕林曾提及其有谋逆之心,如今还将不愿侍奉的主子尊于口上,内心突然有股强烈的反酸想啐之脸上,那双喜怒无形于色的眉目也正诧异,从未有人敢在军前如此质问,失了不少颜面。

“公主息怒,是本王营救不当,皇上和太后日日挂念公主安危,还请公主随本王一同回去。”

“是吗?本宫现在已是敌国的王妃,谈何营救。远嫁的同宗姐妹,又有几人能回?皇兄与母后固然惦念,怕也是有心无力的,只不过皇叔若有我这颗筹码在,这场仗就不会打得太难堪罢了。”

“公主此言差异,这场仗我军本就胜券在握,难不难堪是金人的下场,全看公主定夺。”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连皇上和太后也不放在眼里的禄王,会特意前来营救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本宫恐怕要令你们失望了,我在完颜济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他不会为了我手下留情,王爷该到前线助阵,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本宫身上。”

“公主有所不知,如今战况,我军占了上风,收复失地已不在话下,公主又何必妄自菲薄,完颜济在不在乎,一试便知。”

“本宫若不随行呢?”

“大势已定,公主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禄王的马蹬了蹄子,是感受到主人的不耐烦。固安环视周围,黑茫茫的前方,似是没有尽头,火光围了一圈,敌众我寡,想要杀出重围,怕要受损,清月的安危为重,不允许他冲动。

“要想本宫随行,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就是死,我也不会跟你们走。”媚娘举起玉钗抵在喉间,固安大惊,没想到她已快自己一步。

“公主何必如此,只要是本王能办到的,就一定答应,快放下簪子,小心凤体。”禄王小有惊讶,素闻安龄公主冷傲,区区女流,怎会如此烈性。

“让许太医走,若他不能平安到达我朝境地,那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好,本王答应。”就这点要求,不过是个太医,也值得公主这般求情,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的难分难舍,恐怕也早已暗度陈仓,哼,本王就成全了你们。禄王内心的不屑未露半点痕迹,暗地里已把他们的私情看个明白了。一声令下,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

“清……公主!微臣愿同行保护公主,请公主恩准。”关键时刻,她居然还在为他着想,简直令固安快按耐不住。

“前线更需要你,本宫由皇叔等人保护,不会有事的,快走吧。”媚娘朝他暗暗闪着睫毛,固安自然明白,这是他怎能丢下她一人独自离去,故而再三请求。

“公主一路跋涉到边境,凤体受累而虚弱,若有差池,微臣难向皇上和太后交代……”

“不要再说了,本宫现在命令你,立刻离开,不得有误。”

“微臣斗胆,保护公主也是臣的职责所在,未到达我朝境内之前,请恕臣不能离开。”

“怎么,本宫的旨意,难道你想违抗吗?”不得已,媚娘疾言厉色,重重的挑了眉,心中又急又气,暗骂这呆瓜,生死关头却婆妈起来,把平日倒背如流的三十六计全忘了,走为上策,保住小命,讨得救兵才有指望啊。

“微臣不敢。”僵持下,媚娘抓住固安手腕,轻声嘀咕道:

“别啰嗦了,快走,他们要我当人质,不会伤害我的,你找到援军再来想法子救我,走啊。”

“可是……”

“你走不走?还是都要死在这里吗?”看出媚娘的着急,再迟疑怕真是要害了她了,一身担忧令固安痛定思痛,咬着牙半鞠躬。

“是,微臣遵旨。”

“那,公主请上马,离我军营地还有些距离,暂时没有轿撵,待有接应后,再行备轿,请公主见谅。”禄王暗喜,朝手下使了眼色,雷勋牵了马过来。

“公主请。”他欲搀扶。

“我自己来。”媚娘看了眼固安,便翻然上马。当年,还是他教的骑术,恍如昨日。

“启程!”陆胜挥了手令,大军便一字排开,禄王在前,雷勋在后,把媚娘禁在了中间,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微臣恭送公主,恭送王爷。”固安行礼,眼看队伍离自己而去,突然又奔上前拦住了马,靠近了媚娘,四目相对,湿了眼,他讷讷的吐出压在心里已久的话:“如果还记得我,请千万保重。”

媚娘心中会意,轻轻点了头。固安望着那渐行渐远、形单影只又毅然决然的身影,快要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这个又一次舍命救他却再也无法拥有和守护的女人,纤弱的内心包藏着捉摸不透的韧性,令他觉得自己是存在的,却又如此渺小与不堪。而她最后眼里的平静与泰然终使他清醒,甚至重新认识与接受她的不同,那是来自于胡媚娘,而非记忆深处的卢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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