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宝山屋里门被推开,固安气喘吁吁,不等应允,就冲了进去。
“戚叔,我爹……我爹他……。”
“怎么了?”
“他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宝山刚练功回屋,闻之便放下了正在擦拭的配刀。
“我刚才去请起,敲了半天没人应,进去一看,空无一人,被褥都叠得整齐没动过,行李包袱都在,就是不见人,屋外周围找过了,也没有。”
“再找找,大活人哪能丢了?”
“爹说过今日要回去,一定不会走偏。”
“回去……,糟了!他一定是回去了。”
“我们说好一起的,他怎么先走了呢?”
“你们还要一起回去?都说好了,我没听错吧?”
“一起回家有什么不对吗?”
“嗨~,我说的不是回钱塘,是回……,你懂吗?”宝山压低了声音,凑近他的耳里嘀咕。
“那可怎么办?他单枪匹马的,不会武功,必死无疑。”
“先别慌,让我想一想,你去准备快马,别惊动其他人。”
“我马上去。”
“唉……”叹息随着重拳砸在桌上,宝山既恼怒又焦虑,仕林这样义无反顾,追回去又能如何?大局不待,徒然伤命,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当即,两人飞出军营,还未出界,便有信鸽尾随,救人心切,扬鞭加速,尘烟迷蒙中不知吉凶。
“公主,请用早膳。”润珠端入热腾腾的早膳,有菜粥、包子、肉丝针菇拌炒、蒸饺与鲜鸡蛋,媚娘稍有了胃口,便坐下拿起包子掰着。
“你看,全是南方口味的点心,这回该多吃些了吧。”她边说边盛了小碗粥。
“要不,你也坐下一起用,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媚娘笑了笑,塞入小口包子。
“我可不敢,被人看见,不好。”
“那留一些,自己回屋去用。”
“谢谢公主,知道你对我好,自己也要多吃一点哦。”
“……”媚娘回笑,忽又皱起眉头不语。
“怎么了?不好吃吗?公主?”见她用手捂着嘴巴,半天不出声,润珠便蹲下身抬头瞧她。
“咬到了?”
“不是。”媚娘拿起帕子,将口中异物吐出,是张纸卷儿,混在菜肉中,她小心的剥开,极小的字映入眼帘,倏地面色转白,忙捏在了手心里。
“这是什么?”
“嘘,不要说出去,否则会引来杀生之祸。”
“嗯,我不会说的。”见媚娘如此惶恐,润珠也急急点头,心跟着扑扑的跳。
“都端出去吧,我不想吃。”一下再无食欲,媚娘站起往内屋走。
“公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对了,宫里带来的天泉露还记得吗?”
“记得,十坛子都封着呢。”
“晚上替我取一坛来,天冷,想喝一点暖暖身子。”
“好,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我躺会儿。”
“公主?”
“放心,我好好的。”带着一肚子疑问,润珠退出了房内,刚还见她气色不错,愈加进食的摸样,怎么突然间就没了食欲呢,一定是那张字条,上面写些什么呢?脑中反复想着媚娘的警告,断定了事出有因。
媚娘再次摊开手中的纸,简单一个“簪”字,扎在了心窝上。
‘我要你去取一个人的性命。’
‘啊?法王要我去杀人,那恐怕……’
‘怎么你想反悔吗?’
‘不,不是反悔。’记忆在脑中断断续续的重现,她痛苦的捂着耳朵及太阳穴,拼命想要甩掉那余恨残遗的前生,却一直苦苦纠缠到她头痛欲裂。
“不……不……,为什么还是逃脱不了可悲的命运,早知如此,又何须再让我辗转于世?”她无力的倒在锦缎褥子上,纠起一小团,掐在指缝中。泪已翻涌,硬闭着眼,咬得唇发白,也强不溢出。实在难受,发泄无处,终抬起手闷锤绣床。那新婚喜雁,红鸾丝缠,此时却像血一样晕开,一样消散。
暮色初上,日头渐落,月未明,最是混沌。护城大河中,伏兵鱼贯而入,潜游至对岸,贴于堤边,等候攻城。腊月的天,半身湿透,冻入四肢百骸,再哆嗦也不敢冒出动静,只能肩挨着肩,互相取暖。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抖得厉害,毕竟不是年轻小伙儿。
“再坚持一下,快了。”旁边的小兵窃声道。
“嗯。”使劲咬着牙关,已无退路,没什么不可坚持的。
掌灯十分,王府中传膳,比日常晚了些。润珠抱着小坛子未开封的酒进屋,媚娘已换了身鹅黄色丝绵裙装,外披浅粉色薄纱,轻盈淡雅,衬得双颊分外娇俏。
“公主,酒来了。”
“放这儿吧,王爷……用膳了吗?”
“刚下了军营,这会儿怕是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