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跳得最欢的翰林学士萧恪今日又跳了出来,跪地拜倒,泫然欲涕道:
“陛下年纪尚犹,切莫被某些幸进佞臣所蒙蔽。
大败鞑靼尚未盖棺定论,犹有可能是冒领军功,实在是狼子野心。
陛下乃大明之主,万万不可偏听偏信,丧失国家法理体统啊!”
江宁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萧恪,闪过一丝冷意。
朱厚照呵呵一笑,道:“卿家多虑了。昨日便说了朕在白登山上亲眼所见,数万鞑靼被我大明将士打得狼狈逃窜,断不会有误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刚好,朕下面的旨意就与此有关,诸卿且耐心听着便是。”
话音落下,刘瑾又拿出一封圣旨宣读。
大抵意思就是边军将士用命捍卫大明河山,朝廷社稷,必须要重赏。
其中赏赐三军钱粮财帛自不必多提。
重要的是,朱厚照封了王守仁为新建伯,怀远将军;许泰为破虏伯,宣威将军。
就连胡大刀都晋升为游击将军,还封了神勇伯。
理由是他救了江宁,保住了国之干臣。
朝堂上顿时喧嚣起来。
对文官而言,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武将坐大封爵。
偏偏朱厚照好似大明爵位不值钱一般,大搞批发。
正在群情激愤,准备再度谏言之时,朱厚照又道:
“自即日起,调京师三大营并十二团营轮番赴边戍守,提升战力,而大同、宣府、辽东三镇边军则调回京城,保护京城安危,由武安侯江宁任总兵官,统帅三镇大军。”
江宁对此倒是不甚惊讶。
这是他和朱厚照在回程路上商议出来的结果。
因为京军装备虽好,但战力比起边军来差了不止一筹,没有那股悍不畏死的狠劲儿。
所以才调他们轮番去北疆戍边,提升战力。
这样来日便有实力扫荡漠北,直捣黄龙!
只是江宁没有想到,朱厚照竟然把这支大军交给他来统帅。
这对自己,还真是无比信任啊。
他心头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流。
由此,江宁掌握了卫戍京师的一半军事力量,权柄大增。
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差不离儿了。
如此,势必有更多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后的路会还要难走。
但江宁浑然不惧。
要是他就这么怕了,辞官不受,反倒平白叫这些人等耻笑。
江宁无视了群臣投来的或嫉妒、或恨意的目光,坦然上前道:
“臣江宁,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满意地笑了笑:
“朕知道诸卿中或许有人颇有微词,却是不必再劝。此乃朕金口玉言的圣旨,若是随意擅改收回,体统何在,天子威仪何在!
想来诸卿也不会叫朕如此大逆不道吧。”
一众正跃跃欲试的言官翰林,顿时如同吃了屎一样难受。
这些都是他们最常用的话术。
没想到现在被皇帝用来堵他们的嘴了。
朱厚照见一时半会儿真没人上奏,继续道:
“对了,还有一事要告与诸卿知晓。
豹房已经落成,朕不日便要搬去那里居住,日后诸卿若是有政事找朕,却豹房便可,切莫走错了地方。”
百官再度哗然,哗然到已经麻了。
今日早朝,实在是太多的晴天霹雳。
他们听到哪个旨意都想进谏驳斥一番,却不知到底先驳斥哪个好。
一时间,原先还铁板一块的文官们如同无头苍蝇似的,急得团团乱转。
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一会儿那个说不可迁居豹房,一会儿这个说不可调离京军。
如山的气势轰然倒塌,再也无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朱厚照高坐龙椅之上,笑呵呵地分而击之,逐个击破。
江宁看着他应对自如的模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套连招堪称是无懈可击。
这说明他越来越是个成熟的皇帝了,能独当一面了,不容易啊。
就在这时,江宁的笑容戛然而止,甚至变得冷漠起来。
因为他注意到了一旁侍立的刘瑾,悄然露出的得逞之色。
江宁骤然意识到,这背后都是他的手笔。
难怪以往还比较单纯的朱厚照,突然好似醒悟了一般,有了这等心机手段。
思量了一会儿,江宁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监税之权一直在内厂手中。
刘瑾原本还不以为意,可司礼监的内相做久了,野心不可避免增长起来,怎么可能丝毫没有染指的欲望。
而且内厂不同于东西两厂和锦衣卫,是不受司礼监辖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