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回头看了眼殿外影影绰绰的几道身影,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道:
“老奴谷大用,参见陛下。”
朱厚照双目赤红地抬起头:“是你啊,起来吧,不必多礼。”
瞧着他这副模样,谷大用走过去道:
“陛下又在为朝政发愁了?
说起来,陛下自登基后,便很少再见到往日太子时的笑颜了。
唯有近来兴建了豹房玩耍,才重新高兴了不少。
可现在又是这副愁容,老奴这心里啊,实在是难受得紧啊。”
说着,他又跪了下去,竟是涕泗横流起来。
见他模样,显然是真情流露。
“老奴身为陛下随侍,应当是哄陛下开心的,怎得反倒说起这些伤心事,叫陛下难过。
真该死啊!”
谷大用当即一边哽咽,一边“咚咚”磕起头来。
很快额头便红肿了一块,甚至不停往外渗血。
朱厚照见此,神色为之动容,也是流下了泪水。
“快起来,快起来。”
他亲自扶起谷大用,猛地一拍桌子道:
“这些群臣真是可恶,你们不过就是陪朕玩会儿,怎得就祸国殃民,侵害社稷了!
江侍读也是,对朕忠心耿耿。
下江南那么会儿功夫,就为朝廷铲除了两个奸贼,大大有功,他们视而不见,还说他是擅权的权臣!简直岂有此理!”
谷大用闻言,停下啜泣,问道:“陛下,可是朝堂又出了什么事情?”
朱厚照拿起那本奏疏:
“你瞧瞧,那些人竟联名上书参奏江侍读和你们。
满朝文武一个不落,他们是要逼宫么!”
说罢,他又恨恨地拍了下桌子,声音震天响!
谷大用细细瞧了一眼,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陛下,陛下啊!老奴,老奴怎得就成祸国佞臣了呢!”
他当即跪俯在地,哇哇大哭。
御书房外。
正堆在一起偷听的刘瑾、马永成、张永等七人闻听这一切,是心惊肉跳。
前番江宁秘密回京,想法子找了马永成,坐上他的轿子偷偷进了宫,将这一干人等都聚在一块儿说了此事。
可他们非但不信,还心存幻想。
直到现在亲耳听见,这才意识到江宁跟他们说得并非虚言。
那群掉书袋的文官,真要置他们于死地啊!
众人齐齐对视一眼,旋即跪伏在地,一路爬了进去,在朱厚照面前又哭又嚎,打起了感情牌。
向来重情的朱厚照哪禁得起这个,当下也是大哭了起来。
张永见此,趁势道:
“陛下,您可曾想过,宫里头的事儿,怎得外面的群臣,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都是因为东厂和锦衣卫沆瀣一气,受了外廷的指使,将消息源源不断传给他们。
这才有了今日胆大包天的逼宫之事。”
马永成附和道:
“正是啊陛下。
不止如此,范亨公公还经常让奴婢将宫里采买的东西,去告诉外边的群臣。
他们这是在染指内帑啊!”
马永成与江宁是有嫌隙,可如今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自然是帮着说话了。
这是在救江宁,更是在救他自己。
随着八虎你一言我一语的上眼药,朱厚照终是怒了。
“好胆!朕看他们才是祸国殃民的东西,统统该死!
大用、刘瑾,你们都说说,朕该怎么对付他们!”
刘瑾大喜,连忙道:
“陛下,厂卫本就是陛下手中利刃,用来监察百官,手中权力尽是来自陛下。
如今他们不听话了,裁撤也不过是陛下一道旨意的事情。
老奴以为,把他们全部撤职查办才是好!”
朱厚照闻言,不由得有些犹豫了。
“可那些人实在太多了。
若是群臣真辞了官,朝堂怎么办?
还有那司礼监的王岳,提督了三大营,手中有兵,如何能轻易拿下?”
“陛下勿忧,江大人早已得知了京中乱像,已是连夜回京,进宫来啦!”
“果真?”
朱厚照惊喜道:“江侍读在哪儿?”
这时,殿外突然闪进来一个人影,身边还跟着苗逵。
“江,江侍读?”
朱厚照擦了泪水,看清模样,忍不住颤声地唤了一句。
“臣江宁,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