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后,烟火才堪堪停止。
江宁带着意犹未尽的朱厚照进入武安伯府,便命人在院中开宴。
刚吃几口,朱厚照忽然停下筷子,好奇道:
“江侍读,芸儿姐姐呢。”
江宁听此,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落寞,,却又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陛下既是要见,臣这便差人去唤来。”
朱厚照见他脸色有异,心中好奇。
没一会儿,李芸儿便来到了前院。
不过她是被人搀扶而来的。
她一见到朱厚照,虽是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无论如何,都难以将之前的小公子和现在穿着龙袍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而朱厚照瞧见李芸儿,更是吓了一跳。
只见李芸儿此时面容枯槁,神色憔悴,甚至连走路都打着颤。
制止她要行礼的动作,朱厚照失色道:“芸儿姐姐,你这是怎得了?”
不等李芸儿说话,江宁便叹气道:
“陛下有所不知。
臣的夫人前番大病,虽救了过来但一直未曾彻底好转,反复发作病症。
问了大夫,说是要有郎中一直照看,才会慢慢恢复。”
朱厚照闻言,大手一挥:
“既如此,我在太医院拨个太医来照看便是。
那群劳什子的老头虽是没能治好父皇,但到底有些本事,想来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江宁为难道:
“陛下,太医院的太医皆有官职在身,如何能一直在我府中照看夫人。
何况男女有别,总归是不大方便的。”
朱厚照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麻烦事。”
江宁话锋一转,又接话道:
“其实,臣不是没有想过找个女郎中,但毕竟难寻,多是父祖为杏林圣手的闺秀才会那么几手医术。
可她们如何肯来我府中照顾夫人。
不过好在天不绝人之路,终是叫臣发现了一个女郎中。
其父为太医,深得真传,为人又纯良,实乃最佳人选。”
“这不是正好?叫她日夜照顾芸儿姐姐不就是了。”
朱厚照一拍巴掌道。
江宁露出难色:
“可这女郎中身份有异,其父乃郑贤文郑太医。
盖因此前郑太医救治先帝不力,被陛下处死,他的家眷也要一并受罚。
其独女郑芳蕊成了朝廷钦犯,过几日便要打入教坊司,是为贱籍。”
朱厚照闻言,表情收了起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叫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他对没能治好弘治的几个太医是很愤怒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可江宁在他心中地位也不一般,要是这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咳。”
这时,李芸儿忽然拼命咳嗽了起来。
她拿出帕子捂住嘴巴,随后又拿下来,竟是染红了一片。
江宁瞳孔一缩,连忙走过去,却见她向自己悄悄眨了眨眼,这才放心了下来。
一边轻拍着她的粉背,一边招呼莲儿道:“快,快将夫人送回房中,好生休息。”
“是。”
莲儿应了声,搀扶着李芸儿离开。
江宁看向朱厚照,歉意道:“陛下,我夫人病情又发作了,不好再与陛下当面,还请陛下海涵。”
“无碍无碍,自当好好休息。”
朱厚照当然也看清了那一幕,犹豫起来。
忽地,他看向谷大用,问道:
“说来,那女子打入教坊司,是去做什么?”
朱厚照对男女之事尚且懵懂,并不知晓一个女人去了那里会遭受怎样的险恶。
“回禀陛下,不外乎给男人弹弹琴、跳支舞罢了。”
谷大用看了眼江宁,说道。
“什么!”
朱厚照一拍桌子,愤怒道:“是哪个糊涂蛋下的处罚,如此轻松的活计,莫不是叫她去享福?
大用,你这便差人去传朕的旨意,把那女子的贱籍调到武安伯府中,做一辈子丫鬟,好生救治照顾芸儿姐姐。”
江宁和谷大用对视一眼,皆是露出喜色。
这事儿算是成了。
“臣,多谢陛下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