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带人闯入太师府,打伤傅帜谌,可敌得过太师的不教与纵容之罪?嗯?”
傅稚手心出了汗,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敌得过,是微臣教子无方。”
“那云乐身为大宁郡主,却被你儿子用刀架在脖子上,你可知这是以下犯上的罪责?”
傅稚俯下身,“陛下,就算我儿有过在先,但云乐打伤我儿,乃是寻私仇,难道也能无罪么?再言,陛下的旨乃是在诏狱下的,那时云乐还不是郡主,这以下犯上的罪该如何算起?”
沈隋挑了挑眉,“太师提醒得是,当时兵部尚书也在场,太师若是要将爱子惨死的罪责算在郡主身上,不如问问旁人的话。”
叶腐拱了拱手,倒是字字铿锵,“回陛下,那日我与许多人都亲眼看见傅帜谌要挟郡主出来,争执之间不慎跌倒,将自己捅死了,怪不得旁人。”
傅稚忽的激动起来,“陛下,不要听小人谗言啊!我儿的确是云乐害死的!”
沈隋的眸子有些深沉,“太师的意思是摄政王亲自提拔的兵部尚书是小人么?”
“微臣不敢。”
“既然傅帜谌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云栖之死也算是讨回了一个公道,此事便是作罢。”
傅稚愣在了原地,他还想说些什么,李长喜便是说道:“太师,你可不要驳了自己的面子。”
目光环顾了大殿里的所有人,傅稚忽然明白了一切,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包庇,他们都在包庇!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云乐开罪罢了。
看着傅稚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云乐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眸子,就像是诏狱中一样,淡漠的,无情的。
傅稚移着步子一点点的靠近云乐,有些呆滞,也有些癫狂,像是失了神。
叶腐微微皱眉,正欲阻拦,却是被云乐的一个眼神所制止。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傅稚,云乐总算开了口,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师,你是想在大殿上犯下和当初苏九一样的罪来么?”
她的声音明明是轻飘飘的,却是让傅稚直接愣在了原地。
傅稚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双眸子,半晌,才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发冠,长发散落,更显癫狂。殿中所有的人也只是静默的看着,似乎是在欣赏一出完美的戏剧。
傅稚看了看沈隋,又看了看李长喜,然后是叶腐和云乐,似乎是要将这些人的面孔都刻进骨髓里。
“哈哈哈,你是郡主,他是陛下!你是郡主!他是陛下!!!哈哈哈——”
傅稚步子有些摇晃,跌跌撞撞的便是朝外跑了出去。
沈隋勾了勾唇角,“太师没能熬过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发了癔症,回乡养病,念起劳苦功高,太师之位为其暂留,不可异议。”
李长喜领命退了出去,“是。”
沈隋是要空置太师一位。
他看了看叶腐,“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叶腐看了一眼云乐,微微锁眉,还是离开了。
整个大殿只剩下了云乐和沈隋,可是云乐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
伴君如伴虎,也不全然是假的。
沈隋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不紧不慢的来到了云乐的跟前,“云乐,朕交代的事儿你可都是忘了?”
云乐垂眸,“小女不敢忘。”
他伸出一只手,便是要云乐站起来。
“以后你便是要多与皇宫的人走动走动,道路朕已经为你铺好了,日后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小女明白。”
“你师父,要回来了么?”
“不知,家师外出之后便是再无联系。”
沈隋看着一旁挂着的山水字画,也不知道在回忆什么,“你可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你们入长安帮助朕收拾这旧山河?”
“不知。”
沈隋看着云乐忽的一笑,神秘莫测,“因为这江山有他的一半,若是朕失败了,你师父的下场注定是和朕一般的。他是在救朕,更是在救自己。”
云乐抬起了自己的眸子,“小女不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沈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走了回去。
“日后你总会知道的,但你要明白,你不可以再失误一次,一次都不可以。”
他撑着脸揉了揉太阳穴,闭眼假寐,“你退下吧,李长喜会带你到你住的地方。”
“是。”
云乐转身离去,原本清楚的东西似乎突然有些看不清楚了。
“对了。”
沈隋的声音再此传来,“既然犯了错,便是要领罚,在宫门前跪三个时辰再起来吧。”
“是。”
原本与宣德侯府断绝关系之后便是没了去处,但是现在云乐有了另外的身份,大宁的永乐郡主。
沈隋也是大方,赐了宅院,就在路府的附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好,云乐却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有人再用针不断的扎着。
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潮水般涌来,云乐听话的在宫门前跪下,只觉得全身无力。
昨日到今日,自己尚未果腹,现在也的确是痛苦。
头顶的烈日似乎突然消散开来,有道黑影立在跟前,他的声音有些淡漠,“为什么不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