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少弦只是笑,但是云乐忽的开了口。
“一直都是。”
她看着池少弦平静的眸子,“你一直都是陛下的人,从陛下登基那天开始,或者说更久。埋与权臣之下,满身清誉,陛下预见了现在的局面,你是破局的关键。”
池少弦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推到了云乐的跟前,“不,姑娘和兵部尚书才是破局的关键。”
他站起身来,“人我也见了,吩咐我也传到了,便是告辞。”
“等一下。”
云乐心情有些沉重,“池少弦,你娶云舒究竟是为什么?”
那人的身影有片刻的停顿,声音轻柔,“自是年少欢喜,青梅竹马。”
“不要牵连她。”
云舒那样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活着,无忧无虑,从见到云舒的第一眼云乐便是那么想了。
等到池少弦离开之后,云乐的脸色更是难看。
叶腐道:“池少弦埋得很深。”
可现下云乐担心的却是云舒,她甚至可以预见云舒的结局,与这样的事儿牵扯上关系,谁又能落到好下场呢?
“是啊。”
“你担心云舒?”
叶腐出声安慰,“虽然池少弦牵扯进来了,但是朝臣做官谁能清清白白呢?不过侍主不同罢了,我看他对云舒不像是假的。”
云乐又怎会不知?
“只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很难纯粹的去喜欢一个人吧。”
现在,叶腐也沉默了。
“师兄,路承安和沈酒卿之间真的不会有联系么?”
虽然不知道云乐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叶腐还是答道:“自是不会,当年先皇提携路承安,沈酒卿便是最看不惯的那个。现在陛下登基以后,前朝的恩怨延续至今,两人更是不对付。”
云乐眸子深沉,若有所思,若沈酒卿想的是推翻陛下,那么路承安想的便是稳固江山。
这样想来路承安的确值得信任,只是陛下要防着他这位旧臣。
但如果沈酒卿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动这江山呢?那路承安又在想什么?
但是很快云乐便是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沈酒卿此行种种,实在是不像效忠陛下的模样。
“卿卿,可是有顾忌?”
云乐摇了摇头,“上清司是摄政王的鹰犬,硬碰硬怕是不行的,就算是借路承安的手怕也很难。”
“没错,看来陛下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我们身上了。”
云乐一笑,“也不见得,身为龙位上的人,不可能只有我们可用。”
叶腐也是笑,“卿卿,过些日子我可就要来提亲了。”
云乐一顿,“你我在长安都没有碰过面,你提什么亲?”
“那总是要见面的啊。”
云乐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我院里最近新来了一个人,他说他叫阿言,你帮我查查是什么来头。”
“阿言?”
叶腐挑了挑眉,“你怀疑他?”
“嗯。”
就在往日的某一个瞬间,云乐突然间意识到阿言的出现倒是和自己设计接近君如珩是一样的。
也许是巧合,但云乐不信巧合。
杯中的茶已经凉透了,云乐却还是一口饮尽,“我该走了,你万事小心。”
叶腐点了点头,“嗯,你也是,我还是不能信任路承安。”
云乐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踪迹,而叶腐则是在医馆坐了整整一夜才离去。
翰林太傅因挂书一事被摄政王斩首的事儿很快便是传得沸沸扬扬,但挂书一事也总算是因为翰林太傅的首级落下而告终。
参摄政王残暴无度的本子接连盛上了好几本,口诛笔伐,但也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据闻凡是参了沈酒卿的朝中大臣第二日都离奇惨死家中,手段残忍,自此也没有人敢继续找沈酒卿的不痛快了。
沈隋看着桌上的名单,听着李长喜的话划掉了最后一个名字。
他静默的看着一个个亲手被自己划掉的名字,沉默了半晌,才将帛书点燃,烧成灰烬扔进了砚台之中。
黑色的灰烬和黑色的墨汁融为一体,化为笔上点点,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一笔一划的痕迹。
看出沈隋的心情的确不好,李长喜便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倒是沈隋画完一副山水画便是站了起来,他看着画纸,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朕很想大发雷霆,将殿中东西都砸碎。”
李长喜连忙道:“陛下,生气伤身啊,还是要保重龙体。”
可是沈隋像是没有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如今追随朕名录在册的都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你说他想干什么?”
若是篡位,他还在等什么?
“依老奴看,摄政王应是从太傅那儿查出了些什么,这才采用了这般雷霆手段。不过陛下不要担心,我们不还有首辅大人么?若是好生利用,摄政王也只能在陛下跟前做个缩头乌龟罢了。”
路承安,对了,他忌惮的是路承安……
沈隋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长喜,这件事儿是朕做错了。”
李长喜低眉顺眼的将墨水推远了些,“不打紧,我们有的是机会,陛下可以失误很多次,可摄政王只能失误一次。”
沈隋忽的念起了翰林太傅,“年幼时朕贪玩打碎了先皇后遗物,太傅替朕承担了罪责。这是这次……”
“陛下,太傅不论是这次,还是那次,不都教会了陛下一个深刻的道理么?”
“惊蛰已过,该祭天了。”
沈隋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笔,像是敲定了什么,李长喜点头道:“已经在准备了。”
祭祀先灵,普天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