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刀落,头颅却未落地,只是被大汉快速的绑在了脖颈上,倒好像是活人一般,只是来不及反应便是没了生息。
鲜血喷溅了一瞬,紧挨着他的人身子都是一阵瑟缩,想必也是感受到了隔着黑布传来的温热。
明知道死亡就在自己的身侧,却什么都看不见。明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被斩首,却无法预测下一个。
未知的威胁往往是最恐怖的。
太傅没有动作,明明只是过了几日,太傅却沧老了许多,好像有大把的岁月猛的划过,留下了诸多痕迹。
清风拂过,许是风沙迷了眼,太傅也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来。
沈酒卿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世间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太傅,本王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文房四宝已备,那些名字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话音尚未落下的时候,他便又一次抬起了自己的手指,手指在空中转着圈儿迟迟没有落下,又似乎转瞬间就会落下。
太傅依旧没说话,只是双手紧紧的握住扶手,青筋暴起,指甲也嵌入皮肉之中。
手指落下,那人的生命也随之落下。
沈酒卿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满脸惬意,“你有试过这种感觉么?只是坐在这里,弹指挥间便是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不过……”
沈酒卿话锋突转,“不过掌权人如果一味的躲在幕后,让刽子手杀人的话,他很快就会忘记血是什么滋味。”
他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从太傅的身前走过,“本王的刀法可没有刽子手那么好,痛苦是必然的。”
等沈酒卿走到刽子手身前的时候,那人便是将自己手中带血的大刀递了过去。
沈酒卿将刀架在一人的脖子上,回眸去看太傅,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又像是挑衅,“是这个么?”
黑布被突然掀开,刺眼的光亮带来的是血腥的杀戮,只是这一次哀嚎声响彻天地。
也许是真的不熟练,也许是大刀太钝,许是其它,第一下并没能直接要了那人的命,沈酒卿停顿了一下。
他邪魅一笑,狠狠的锯下那人的脑袋,还连着皮肉,随着身子一起瘫倒跌落了高台。
有战神之称的摄政王如今砍不下一人的头颅?
那一声忽高忽低的惨叫划破天际,让人心悸,四周的人拼命的便是想要躲藏,却被身后的侍卫死死按住。
沈酒卿却是满不在乎的扔下大刀,接过息烛递过来的手帕,不在意的擦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
血液沾红了他的眼,微微抬眸,像是修罗,拨开万千尸体从幽暗中爬了出来,一步步的靠近。
他一脚便是踩在了那张绑着太傅的椅子上,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太傅,你觉得如何?”
太傅的眸子猩红,“沈酒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沈酒卿对于太傅的暴怒似乎格外的有兴趣,他紧紧的盯着太傅,忽的说道:“太傅怎么说也算得上本王的老师,本王答应让你最后一个走。”
他看了一眼息烛,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杀。”
数十人的黑色头罩被齐刷刷的掀开,酒水喷散,大刀高举。
沈酒卿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只是耳边传来了阵阵金属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竹幽和竹七两人甩出钢珠,力道之大,竟是硬生生的将刽子手手中的大刀弹断,连连后退。
息烛敛眸,瞬时便是抽出了腰间的利刃,挡在了沈酒卿的跟前。
人群被拨开一条道来,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停住,这次是云乐率先下来。
她也不要什么人搀扶了,一步便是跃下了马车,直直的便是朝着台上狼狈的两人跑去。
隔着老远云乐便是看见了混在其中的云展和云栖两人,满脸沧桑狼狈,更不要说是满身的伤痕,实在是触目惊心。
她扑到了云展的跟前,连唤了几声云展涣散的意识才有了一些的恢复。
“云……云乐……”
再去看云栖,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云乐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起码都还活着。
她抬头看了一眼紧挨着云栖的那具尸体,微微皱眉,忍住心中的恶寒,偏过脑袋不再去看。
或许是这一夜实在是经历了非人的痛苦,两人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看到有人跑来的时候,息烛的下意识便是要去阻拦的,但谁知沈酒卿却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图,息烛只好作罢。
沈酒卿依旧撑着自己的脸,目光是看着眼前的马车,“首辅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露面?”
路承安淡漠的语气从中传来,“摄政王好雅兴,怎么也亲自来这种地方行刑了?”
沈酒卿站起身来,他绕到了太傅的身后,双手搭在太傅肩上,微微压低了自己的身子。
“本王自然是来送太傅最后一程的,首辅大人也要送太傅最后一程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路承安总算是露了面,他脚踩金靴越过了息烛,“太傅么?”
四目相对,沈酒卿站直了身子,“首辅大人这是没长眼睛去看么?”
路承安勾了勾唇角,“我来与你换两个人。”
当看见云乐的时候沈酒卿心中便是猜到了几分,他忽的笑了几声,“那就要看首辅大人能拿出多少的诚意来了。”
云乐站在台下,只能看见路承安和沈酒卿在交谈着什么,两两对立,却是在转瞬之间便是达成了共识。
竹幽和竹七各自搀扶了云展和云栖进了马车,而路承安倒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吩咐让人将云乐安生的送回去。
云乐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侍卫离开,心中总觉得有些异样。
她回眸看了一眼台上的两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带着莫名的压迫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