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院子有家丁看着,云乐微微锁眉,但还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倒是慎儿与竹七在外候着。
只是刚入院子便是遇见哭丧着脸的丫鬟,她手中端着饭菜,看来是没能走进那扇紧闭的屋门。
见到云乐,丫鬟微微欠身,语调尽是委屈,“姑娘……”
大抵是猜到了情形,云乐轻轻一笑,便是伸出了手,“将饭菜给我吧。”
丫鬟点了点头,“多谢姑娘。”
院子里安安静静,云乐轻轻的敲了敲云展的屋门,“大哥?”
屋内短暂的沉默之后,房门被人打开,云乐看见了云展。
云展还是往日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尽是忧愁,当他看见云乐的时候,才微微松展了一些。
进了屋,云乐一眼便是看见了书案上堆积的文书,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字形潦草,可见其怒气。
将饭菜放在桌面上,云展倒是没有去动的意思,反而是低低的问道:“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云乐一愣,随即展开笑来,“大哥,你所选择的事情定是心之所向,我有什么好劝的呢?”
云展这才随着云乐在桌前坐下,他斟了一杯茶欲饮,但放到嘴边还是放了下去。
“云舒和池少弦要大婚了,现在府内应该很热闹吧?”
“嗯,的确热闹。”
云乐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姐姐与户部侍郎情投意合,如今也算是随了她的心意,的确是佳事一桩。”
云展微微皱眉,情绪复杂,像是欣慰,像是忧愁,又像是愤懑,一时之间云乐有些判断不出。
她微微敛眸,“长安最近因为摄政王挂书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少文人儒士都被尽数捉了去,人人自危。虽然爹爹将哥哥关在院子中并非良策,但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大哥还在生气么?”
云展握拳,“我气的从来不是爹爹的行为,而是……”
似乎是忌惮什么,云展猩红着眸子噤了声。
云乐微微侧目,将饭菜推到了云展的跟前,“大哥,挂书一事你不会知道内情吧?”
云展不语。
云乐心中了然,又道:“所以爹爹更是为了保护大哥,让你们与此事摘干净。但是大哥见不得自己的同僚受苦,置之不理,是么?”
似乎是真的被说中了,云展抬眸看着云乐,“这些事儿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云乐抿了抿唇,但是这件事还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挂书怕就是翰林院里传出来的,里面的人怕都是所谓同谋,就算不是同谋,那也是知情之人。
在翰林有如此号召力的只有一人,便是翰林太傅。
只是太傅年过花甲,正是垂垂老矣之时,沉寂了大半辈子怎么毫无预兆的闹出了挂书一事?
怕是另有隐情。
云乐安抚道:“大哥的事儿我也不敢多问,只是还希望大哥安心在院子中带着,大姐姐正是欢喜的时候,若是大哥你出事儿了,大姐姐还怎么安心出嫁?”
她将筷子塞到了云展的手中,“大哥心中定是为了大姐姐欢喜的,难道不想看着大姐姐出嫁么?什么事儿都等大姐姐婚事过了再说。爹爹说话定是不合大哥心意的,但总归意图是好的。”
云展还想将筷子放下,但是却被云乐握住了手。
他看着云乐,好像悲伤了几万年一般,“长安政变在即,权臣当道,我明知乱臣贼子之野心,却无可奈何,你要我如何安稳度日?”
云乐微微敛眸,沉声道:“朝政的事儿自有朝臣处理,大哥担心又能怎么样呢?不过一腔热血却无处安放罢了,想要办成大事首先就是一个忍字。就算大哥出去了,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她松了松手,微微拍了拍云展的手背。
“难不成去街上声讨你所谓的权臣么?当今百姓有几个能理解现在局面的忧心呢?不过只是平白给了别人落井下石的机会,搞不好白白失了性命,值么?”
云展有了一刻的停顿,眸子也有些黯淡。
“大哥不如安心等着,天下风云突变,谁又说得准什么呢?”
云展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吃起饭菜来。
见状,云乐总算是满意的笑了笑,只是心中还是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云展一人倒是好说,但翰林院那么多人,是不是个个都是如同云展一般呢?自以为看清局面,想要改变些什么。可是他们只不过会白白的暴露自己罢了。
翰林太傅门下弟子少说也有百人,且身份地位都不低,若是联合起来抗衡沈酒卿的话倒还真的能掀起些什么来。
云乐斟酌着开口,“大哥哥,挂书一事和翰林院应是没有关系的吧?”
“你说这个做什么?”
云乐摆了摆手,“这事闹得这般大,抓的又是文人儒士,让人很难不联想到翰林院。”
云展微微锁眉,握着筷子的手又紧了紧,一字一句的说道:“诛杀文人,便是动摇国之根本,岂敢再动翰林院?!”
国之根本?
这话是也不是,前不久路承安才和自己说沈酒卿就是国之根本的一部分,更何况这风虽然吹得大,但沈酒卿真正诛杀的不过尔尔。
他却将这事发酵成这个模样,最开始云乐不明白,甚至也觉得沈酒卿是疯了。
但是看见云展的模样后便是释然了,沈酒卿要的就是这越演越烈的恐慌,他还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大哥哥说的是,云乐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云乐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云乐行至门口,云展突然抬起了自己的眸子,“二妹妹,有的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简单。”